沈世昌斜斜的瞥過沈一一,輕蔑的一笑,“一一,你和你姐姐兩個女兒家在閨房做女紅就行了,開什么宗老會?掌管什么明遠書院?簡直荒唐!”
他明著是針對沈一一,暗地里卻是指桑罵槐,沖著大小姐沈七七去的。
有了沈世昌開頭,沈守清也放下了水煙,連聲附和道,“古語有云,女子無才便是德,七七一個女兒家要是能在選妃里勝出,當了裕王妃,便是沈家祖上冒了青煙。世貴卻偏偏要女兒家繼承家業,瞧吧,連明遠書院也搭上了吧!”
沈一一氣得嬌軀輕顫,想反駁幾句,但宗法禮教在,身為沈家晚輩,卻又不敢對長輩不敬。
只有二叔公沈守正默不作聲,只是輕輕咳嗽著,算是保持中立。
身臨其境的江小凡這才發現,沈家姐妹能堅持下來真的十分不易。換成其他脆弱的女子,在這種家族高壓下,早就撐不住了。
這幫叔叔、叔公合起伙來欺負大房的沈家姐妹,雖然沒有指名點姓針對江小凡,但,也是在一下下的打江小凡的臉,忍無可忍!
江小凡忍不住冷笑道,“四叔公,女人怎么就不能繼承家業?太史公的史記里就記載有女富商巴清,連秦始皇都親自接見。四叔公的口氣比秦始皇還大,學問比太史公還要高,佩服!佩服!”
秦女富商巴清的事跡,是江小凡穿越之前參加成功學培訓班時聽說的,活學活用。
江小凡區區一個家丁,竟敢在宗老會頂撞沈守清,在場眾人,包括沈一一在內都是一愣。
沈世昌凌厲的眼神死死盯著他,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沈一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又帶著些些擔憂。
她雖然行事無法無天,但也門兒清,江小凡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就是大忌,真要鬧開了,自個兒也保不住他。
“啪!”
首當其沖的沈守清更是惱羞成怒,將水煙壺往桌子上猛地一砸,沖著沈七七厲聲呵斥道,“一一,這是你的家奴?”
沈一一無奈的道,“四叔公,他是我新近招的家丁。”
沈守清冷冷的道,“這家奴沒學過沈家家法,不知尊卑有序?”
沈一一正要開口打一打圓場,江小凡已搶先反駁。
“四叔公也知沈家家法,尊卑有序?難得!難得!敢問四叔公,沈家家法第五條,沈家家主有能者居之,無分男女,可是有的?”
這一條確實是有的,沈守清冷哼了一聲,無法反駁。
江小凡繼續道,“沈家家法第十七條,老家主過世,繼任的新家主須該由老家主和宗老會商議之后,立遺囑確認,可是真的?”
這一條,也是有的,沈守清黑著臉兒,一言不發。
江小凡又說道,“大老爺過世之前,有沒有和宗老會商議過新家主的人選,就是大小姐?”
沈守清老臉鐵青,眾目睽睽下也只能無奈的應了,“商議過。”
江小凡追問道,“宗老會當時提出過異議?”
沈一一早就告訴過江小凡,有關父親的種種情報。
沈世貴乃是大權獨攬的家主,也是近五十年來,業績最出色的家主,在世時是說一不二。和宗老會商議立沈七七繼任家主的時候,確實沒有一人出來反對。
沈守清頭轉向了一側,無言以對。
江小凡是得理不饒人,繼續道,“那大老爺過世后,四叔公突然出來鬧騰,這算不算是沈家家法沒學好?”
他又沖著沈守正道,“二叔公素來公正嚴明,四叔公一再罔顧家法,應該責令四叔公閉門思過一個月,謄抄家法一百次,加深些印象!”
這話一出口,現場突然冷了下來,鴉雀無聲!
一個家丁也敢當眾提議宗老會的宗老面壁思過,沈守清氣得吹胡子瞪眼,“老二,我......”
江小凡突如其來的行為,就是將沈守正架在火上烤。
沈守正瞪了江小凡一眼,咳嗽了幾聲,卻打起了圓場,“三八,四叔公乃沈家長輩,又是無心之言,無須面壁思過。”
江小凡出頭替沈家姐妹出了一口惡氣,大大的長了臉面。
但,沈一一也知見好就收的理兒,忙扳著臉兒沖江小凡呵斥道,“三八,這是宗老會,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的。”
死老頭,和哥打嘴炮?你這樣老不正經的,只要不碰瓷,哥能一個打十個。
江小凡得了便宜也不再賣乖,退了回去。
三老爺沈世昌適時的岔開了話題。
“老四怎么還沒到?”
久候在門外的四房家丁這才入內道,“三老爺,四老爺說,說,昨夜偶染風寒,不能參加宗老會。”
另一個家丁道,“其實,其實,四老爺是和兩個女婢折騰了一夜,參加不了宗老會。”
我去!
這個四老爺鬼混還不避嫌,口味蠻重!
江小凡想起之前見過夏竹這小騷蹄子,心兒暗嘆。
“咳咳咳!”
沈守正再次咳嗽了起來。
“既然沈老四來不了,宗老會就開始吧!關門!”
祠堂大門緩緩的關了!
沈世昌品了一口茶,再用左手將茶盅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聲若洪鐘的大喝道,“一一,我還要去面見織造局的唐公公,有話快說。”
沈一一按照之前既定的計劃開始說道,“二叔公,四叔公,三叔,前段時間庫房鬧鬼,全府上上下下雞犬不寧。經過連日追查,總算是揭開了真相。”
沈世昌神色間不見絲毫慌亂,反倒是越發的陰沉。
“好哇!我也正想知道庫房鬧鬼的真相。不過,理兒我要說在前,這事兒是一一的想法,還是七七的想法呢?”
他這是將了沈一一的軍。
若是沈一一個人的想法,一個小丫頭片子的話兒,宗老會根本就不必當真,大可一笑了之;
若是沈七七的想法,那沈七七就必須承擔一切連帶后果。
沈一一脹紅了小臉兒,支支吾吾的道,“這既是我的想法,也是姐姐的安排。”
江小凡是暗暗著急,隱隱察覺到什么不對勁,卻又理不清頭緒。
沈世昌大笑道,“好,既然是七七的安排,那按照沈家家規,若蓄意攀誣宗族,行徑惡劣的,該當逐出沈家,可有這么一條?”
沈守正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確實有這么一條。一一,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一一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著這次是十拿九穩的鐵證,焉能讓三叔這條大魚就這么脫鉤溜走,
放手一搏吧!
“好,二叔公,我想得太清楚了。”
沈世昌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陰笑,不冷不熱的道,“一一,我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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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妞兒是被這個三老爺帶溝里去了,也不看看自個兒的本錢,上手就梭哈哇!
邊上的江小凡聽了是暗暗著急。
自從沈世昌進入大堂,江小凡就在觀察這個嫌疑最大的三老爺。
沈世昌一直未曾使用右手,甚至,連舉杯喝茶也是用的左手,似乎看起來,右手確實有傷的跡象。
但,以江小凡察言觀色的火眼金睛卻看出了些些的不對勁。
其一,三老爺言行舉止間,淡定從容,絲毫看不出有骨折后疼痛的跡象。
其二,使左手砸茶盅的行為在宗老會上顯得太失風度,似乎非常刻意,就是故意做給眾人看的。
莫非,還有內情?
不成!秦大壯那兒得來的情報似乎有點不靠譜,必須要親自試一試,才能斷定三老爺是否真的有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