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福未曾想到景王還真能招來三清祝壽，徹底扭轉被動局面，甚至還強壓了裕王一頭。

裕王送出的張三豐手抄血經縱然再珍貴，畢竟也就是一個半仙謄抄的道德經，絕比不上正仙三清親自前來祝壽對皇帝的震撼來得更強烈。

這一次壽禮之爭，毫無疑問是景王再勝一籌。

麥福為了給景王造勢，趁機大喝道，“愿陛下早日得道成仙，永享天年。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景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有他帶了頭，一千宦人和八百錦衣衛也齊聲附和。

“愿陛下早日得道成仙，永享天年。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景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繼而，皇宮內，全場上萬人齊聲高呼。

“愿陛下早日得道成仙，永享天年。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景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人齊喝，聲勢猶如排山倒海，震耳欲聾。

唉！

這種在萬人中央，享受萬丈榮光的感覺真好。

難怪這個皇位，人人都夢寐以求啊！

江小凡從未經歷過這種萬人聲勢震天的陣仗，暗暗感嘆不已。

眾人叩拜結束，嘉靖皇帝站起身，張開雙臂舒展道袍，道袍無風而起。

“諸卿平身！”

待眾人起身，皇帝坐在法臺上，沖臺下的江小凡招了招手，“四兒，過來！”

皇帝過去十余年篤信“二龍不能相見”的箴言，此時此刻卻要江小凡前去法臺相見，可見對江小凡這個兒子的喜愛已突破了對仙規戒律的敬畏。

江小凡邁著勝利者的步伐，走過裕王身側，見他面如死灰，微微一笑道，“皇兄，莫忘了你我的賭局啊！”

他譏諷過裕王這個偽君子，踏上法臺，面見老爸。

父子相對，這還是江小凡第一次見到老爸的面。

眼前的老爸身穿明黃色龍袍，立在臺上，身軀凜凜，相貌堂堂。

他眼光射寒星，兩彎眉如漆，似能洞察天下。

舉手投足都流露出渾然天成的帝王之氣，睥睨天下，俯視萬生。

江小凡暗嘆，史書上說老爸是個沉溺修仙，幾十年不上朝的昏君。事實卻是，面對老爸，身為一個現代人，一個兒子，也能感到一股難以抗拒的壓迫感。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王霸之氣。

觀人觀相，江小凡識人無數，在內心有一點可以肯定。

老爸，絕不是一個沉溺酒色的昏君。

史書，就是在胡說八道而已。

江小凡依著禮數跪了，作揖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皇帝緩緩的道，“四兒，三清，你如何請來的？”

這個問根本解釋不清，怎么解釋都是錯，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解釋，而是拍馬屁，轉移老爸的心思。

反正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江小凡隨口胡謅道，“三清，并不是兒臣請來的，而是因父皇修仙的誠意感動而來，兒臣不過是掠人之美罷了。”

皇帝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四兒的壽禮，朕甚是喜愛，有心了。”

他又沖著麥福道，“在朕身邊加一個案幾，壽宴，四兒陪著朕一同用膳。”

能陪著老爸一同用膳，這份恩寵，簡直是獨一份。

坐在老爸身邊的江小凡端著茶杯飲了一口，心兒的石頭也落了地，幸虧有手機，有抖音APP，否則，今次坐在老爸身邊的，就是裕王了啊！

皇帝突然開口道，“四兒，你和裕王先前的賭局，似乎是你贏了。”

原來老爸還記得賭局。

而且，還話里有話啊！

江小凡摸不清老爸的想法，還是先以退為進，探探口風再說。

“父皇，這賭局是兒臣和裕王鬧著玩的，當不得真。”

皇帝淡淡的道，“所謂一諾千金，當著文武百官定下的賭局，焉能食言，出爾反爾？麥福，你去和裕王說說，如何兌現賭局的承諾吧！”

太子之位，關系到天下國本，豈會因一個隨性而生的賭局決定？

老爸這個時候偏偏要提這個賭局，擺明在暗示，要裕王知難而退，主動請辭，離京就藩。

贏了！

太子之位終究還是爭到了！

江小凡暗暗比了個成功的手勢。

麥福得了皇帝的旨意，到了裕王前，不冷不熱的笑了笑，“裕王殿下，陛下問，方才與景王殿下的賭局，如何兌現承諾？”

皇帝的話外之音，任誰都能聽出，現在的裕王感到了真正的恐懼。

他是萬萬想不到，拿出了壓底箱的血經還是被江小凡翻了盤。

而且，他還因為一時熱血上頭，直接被江小凡帶進了死胡同，非要頭鐵去打賭，眼下被皇帝抓著賭局擠兌，他還有什么狡辯的？

事到如今，太子之位的歸屬已是鐵板釘釘。

文武百官誰敢站出來反對，那就是和皇帝作對，和神仙作對，妥妥的大逆不道。

裕王的身子在劇烈顫抖，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被江小凡徹底打進了無盡深淵。

兌現承諾，裕王是一萬個不愿意。

他顫抖著跪倒在地，正要辯解幾句，卻見徐階站了出來，緩緩的道，“殿下既然金口一諾，定了賭局，就該愿賭服輸，莫要惹人恥笑。”

裕王嘴唇都在抖索，腦子里一片混亂，但，眼前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徐階。既然徐階說了要愿賭服輸，他也只能無奈的認了，“好，好，請麥公公稟報父皇，兒臣自請壽宴之后就離京就藩。”

麥福幸災樂禍的笑了笑道，“既然殿下知情識趣，倒也省了陛下多了一番口舌。”

他轉身去了，裕王這才顫巍巍的起身，失魂落魄的坐回席間，失敗、委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劃落臉頰。

徐階、高拱二人到了這席進酒，同座的其他人都知情識趣的坐了開去，只留下獨自說話。

高拱沉聲道，“徐閣老，如今裕王已至絕境，再不行動，便輸得一敗涂地了啊！”

徐階微閉雙眼，淡淡的道，“裕王殿下現在是什么說法？”

裕王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只要能挽回敗局，還能有什么說法？

他連連點頭道，“一切依徐閣老便是。”

徐階冷冷的道，“那，就開始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