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死不棄甲’是姚世安制訂的一條嚴令，然而處此情勢，蔣捷已經顧不得了。

摘下鐵兜鍪扔掉，拆下臂甲扔在地上，脫下鎧甲……一件接一件的拆御，經過一番努力，終于全部御掉，渾身一輕，只覺好不痛快。

親兵們早就想要御甲了，得到蔣捷的命令，手忙腳亂的御甲。

李嘉瑞投得準，黃小毛砸得狠，干擾親兵御甲。

親兵躲在松樹后御甲，沒有什么危險，順利脫掉步人甲，只覺輕松異常，渾身通泰。

蔣捷雙手緊握著斬馬刀，帶著輕裝上陣的親兵朝山上追去，殺氣涌動：“賊子，看你往哪里逃。”

親兵們跟上，以三三制陣法推進。

黃大毛轉身朝山上跑。

祝彬和潘振功也是如此。

黃小毛看著李嘉瑞，他是唯李嘉瑞馬首是瞻。

“逃個屁啊。”李嘉瑞喝止黃大毛他們：“快點去削。”

黃大毛苦著臉：“寨主，賊配軍棄甲了，我們就麻煩了，早點跑吧。”

“是啊。”潘振功和祝彬附和。

李嘉瑞才不在乎：“沒有了步人甲，他們死定了，我會怕他們？快點，去削。”

右手朝后一舉，手中標槍狠狠對著一個親兵擲去，標槍呼嘯而至，這個親兵想要閃避，卻是沒能閃開，標槍扎在他左胸上，入胸半尺，鮮血飛濺，這個親兵仰面栽倒在地上，出氣多入氣少，眼見是不活了。

黃小毛一標槍砸在一個親兵肚子上，標槍穿透其肚子，尖頭從腰部穿出來，這個親兵慘叫著翻滾下山，死得透透的。

黃大毛原本膽顫心驚，一見此情此景，膽怯頓去，精神大振，歡呼：“寨主威武！弟弟威武！”

潘振功激動得滿臉紅光：“寨主威武！”

祝彬興奮得跳起來：“殺得好！”

三人手中刀上下翻飛，砍松枝削標槍，忙得飛起。

蔣捷還刀入鞘，摘下背上黃樺弓，搭上箭矢，對準了李嘉瑞：“用弓。”

李嘉瑞一標槍擲來，打斷了蔣捷的瞄準，蔣捷又要瞄準李嘉瑞，黃小毛的標槍到了，勁風強烈，蔣捷不得不躲到樹后。

“先殺拿弓的。”李嘉瑞雙手各拿一支標槍，左右開弓，對著彎弓搭箭的親兵擲了出去。

李嘉瑞力氣大準性好，標槍沉重，威力比起弓箭更甚，再加上居高臨下，投得遠，失去了步人甲的保護，親兵們哪敢攖其鋒芒，不斷躲閃。

即使如此，也不是一定能躲過，一旦躲不過，被標槍扎中，不死也殘。

黃小毛的力氣比起李嘉瑞還要大，投得更遠，力道更雄渾，要是給砸中了，更慘。

兩人火力全開，不斷有血光迸濺，慘叫聲響成一片，親兵快速減員，死傷慘重。

眼見情形不對了，蔣捷率領親兵朝山下撤，李嘉瑞哪會讓他逃掉，從后掩殺。

一旦蔣捷他們逃掉了，必然會招來更猛烈的追殺，李嘉瑞是打算把蔣捷他們全部留下。

一陣追殺后，親兵死絕，只剩下蔣捷一個人了。

李嘉瑞扔掉標槍，緊握著手刀，飛奔而來。

蔣捷雙手緊握著斬馬刀，對著李嘉瑞當頭劈來，大吼一聲：“賊子，納命來。”

李嘉瑞手中刀劃過，蔣捷雙手齊腕而斷，鮮血噴濺，斬馬刀掉在地上，蔣捷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李嘉瑞手中刀架在蔣捷脖子上，喝問：“姚賊為何要殺追殺李嘉瑞？”

蔣捷眼睛瞪圓：“你見過他？他在哪里？”

李嘉瑞冷聲道：“他死了。”

“死了？”蔣捷臉色慘然，姚云華一直在追殺那個李嘉瑞，人都死了，還在追殺，真是多此一舉，這才置蔣捷和三十名親兵于死地：“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嘉瑞臉色不善：“說吧。說了，我給你一個痛快，不說的話，我有的是手段折磨死你。”

蔣捷搖頭：“是姚帥下令，讓我跟隨大公子追殺李嘉瑞，我率領弟兄們從云頂山腳一路追殺到你們這里。至于為何要殺他，我是真不知曉。”

李嘉瑞想要多了解一些情況：“細說下。”

蔣捷滿頭冷汗，忍著鉆心的疼痛，勉強道：“能有啥說的？我們一路追殺，李嘉瑞一路逃，他是二十歲的進士，才智非凡，身手也不錯，總能從我們手下逃掉。”

說的是真的，李嘉瑞手中刀一揮，就要砍掉蔣捷的腦袋，蔣捷忙道：“等等。”

“有事？”李嘉瑞沉聲道。

蔣捷請求：“追殺你們這事我不情愿，但我作不了主，我只能執行，請你諒解。我沒有做過欺壓百姓的事情，在蒙韃攻打云頂山城一戰中，我親手斬下五個韃子首級。你能不能念在這情份上，給我留個全尸。”

李嘉瑞頷首：“我聽得出你說的是真的，對于敢與蒙韃搏命的英雄好漢，這點請求我能成全。”

“多謝。”蔣捷致謝：“大公子一直在追殺李嘉瑞，雖然他不知曉李嘉瑞已經死了，但即使大公子知曉了，也會命我殺了你們。你們趕緊離開吧。”

李嘉瑞一刀捅進蔣捷心臟。

蔣捷嘴角流血，眼睛翻白，頭一歪，氣絕而逝。

黃大毛看著死去的蔣捷，右手不住拍著臉頰：“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殺光了姚世安的親兵。”

祝彬一副做夢的樣兒：“這可是姚世安的親兵啊，可不是懷安軍這些賊配軍所能比的。”

潘振功感覺很不真實：“姚世安的親兵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更不用說還有三十人之多。”

黃小毛大嘴咧成了荷花，呵呵傻笑，笑聲跟打雷似的。

“趕緊去搜刮，尋找財貨。”李嘉瑞下令。

“要得。”黃大毛歡呼一聲，和潘振功祝彬二人趕去摸尸。

摸懷安軍的尸收獲滿滿，姚世安親兵應該會有更豐厚的收獲。

李嘉瑞帶著黃小毛來到墳墓處，用鋤頭把挖開的墳墓重新填上，再在墳前插上一根草莖，權當上香。

摸了這些死人的尸，不管有沒有收獲，他們都是付過錢了，就讓他們入土為安。

忙完這些回來，黃大毛三人圍著一群戰馬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發財了，發財了，發大財了。”黃大毛牽著韁繩，站在一匹高大神駿的戰馬旁，嚷得震天價的響。

潘振功和祝彬二人嘴都笑歪了。

李嘉瑞很期待：“有多少銀子？”

黃大毛樂呵呵：“寨主，銀子不多，約莫五十兩。不過，這么多戰馬，可是上千兩黃金，我們賣了，就是發大財了。等我們到了慶符縣，我可以買良田置家業，再買兩個美貌娘們，生一大堆娃。”

潘振功和祝彬二人重重頷首。

黃小毛笑得震天價的響。

李嘉瑞一巴掌削在黃大毛后腦勺上：“還美貌娘們，母猴差不多。”

黃大毛脖子一梗，不服氣：“寨主，我是長得不太好看，可也沒您說的那么差勁。”

李嘉瑞第一次見到黃大毛本以為是個人，仔細一瞧是只猴：“你長得不象猴。”

黃大毛大喜：“寨主好眼光。”

李嘉瑞嘴角上翹：“是猴象你。”

黃大毛低垂著頭顱生悶氣。

潘振功和祝彬兩人吭哧吭哧的笑，憋得滿臉通紅，要不是照顧黃大毛的感受，肯定已經放聲大笑了。

黃小毛為黃大毛說情：“寨主，您能不能莫嘲笑我哥。”

李嘉瑞把兩兄弟瞧瞧，黃大毛長得象猴，黃小毛長得象很英俊，要不是腦子不太靈光，就是完美：“都是同父同母所生，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哈哈。”潘振功和祝彬再也繃不住了，放聲狂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黃小毛閉嘴了，給了黃大毛一個我為你求過情了的眼色。

李嘉瑞瞧著戰馬屁股上的鈐印，只見上面寫著‘云頂山城一二一’

云頂山城是軍隊番號，后面的數字是指戰馬編號。

宋朝少馬，戰馬基本上全靠買，上好戰馬是西北戰馬，也就是西夏戰馬，然后是大理戰馬。西夏和大理趁機獅子大開口，以十倍甚至更高的價錢賣給宋朝，因而宋朝馬貴，大理戰馬一匹差不多要二十兩黃金，西夏戰馬差不多要三十兩黃金。

西夏戰馬也好，還是大理戰馬也罷，都不是當時最好的戰馬，當時最好的戰馬是大漠上的戰馬，也就是蒙古馬。

蒙古馬高大神駿，韌性好，耐力悠長，還不挑食，什么都吃，是特別優良的馬種。蒙韃正是依靠如此優良的戰馬征服了半個世界。

這些上等蒙古戰馬要是拿出去賣的話，少則四十兩黃金，多則五十兩。

但是，宋朝對戰馬的管制非常嚴格，每匹戰馬都有所屬軍隊的鈐印。要是敢私人擁有或者買賣戰馬，那是重罪。

李嘉瑞很惋惜：“戰馬是好，能賣上大價錢，但賣給誰呢？”

黃大毛不服：“寨主，我們可以去川東賣啊。”

李嘉瑞又是一巴掌：“山下是金水，那是懷安軍的地盤，你想死啊？”

黃大毛垂頭喪氣，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