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壯們只是平頭百姓，哪里見過如此陣仗，驚惶恐懼在情理中。

李嘉瑞給他們打氣：“切莫擔心，我們會打敗胡凌的。”

這話，連一向狗腿的黃大毛都不相信，猴臉上恐懼滿滿，緊抿著嘴唇，并未象以往一樣拍李嘉瑞的馬屁。

青壯們自然是不信的，臉上的恐懼更甚幾分。

劉蓮他們打馬跟上，臉色凝重，李嘉瑞帶的這群青壯是烏合之眾，沒有經過訓練，沒有武器裝備，只是會騎馬而已。

就連騎馬也騎得不好，騎術差，只是勉強不會摔下來。

再說了，胡凌兵力雄厚，是李嘉瑞的十倍之眾，還想要打敗胡凌，建議你找張床朝上面一躺，美美的睡一覺，就能實現。

策馬疾行一陣，李嘉瑞一拉馬韁，戰馬停下來，拉轉馬頭，悠哉優哉的欣賞起胡凌率領下的一千宋軍追殺自己。

“寨主，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黃大毛嚇得一張猴臉皺巴巴的，愁啊。

“是啊，李相公。”青壯們也是催促。

劉蓮他們恨不得捶死李嘉瑞，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欣賞宋軍追殺自己，是不是腦子被門夾壞了？

李嘉瑞一點不著急，右手中的馬鞭指點平推而來的宋軍：“急啥子嘛。你們睜大眼睛，好好欣賞欣賞，賊配軍們看似殺氣騰騰，氣勢洶洶，其實已逞強弩之末，一個個累得跟狗似的，氣喘噓噓，熱汗淋漓，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黃大毛小眼睛瞪圓，一陣打量，很是驚訝：“還真是呢。”

黃小毛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右手緊握著斬馬刀，甕聲甕氣：“寨主，我們去大殺一通。”

青壯們也發現宋軍累得夠嗆，恐懼盡去，以為機會來了，戰意高昂：“是啊，李相公。”

李嘉瑞果斷拒絕：“切莫瞎想。賊配軍們是累得不行了，然而戰力仍存，我們要是敢沖上去，死的就是我們。”

劉蓮懸著的心放下了，給了李嘉瑞一個贊賞的眼神，還好李嘉瑞冷靜，并沒有頭腦發熱以為有機可乘，回轉殺過去。

在胡凌的指揮下，一千宋軍精銳又追上來了。

李嘉瑞拉轉馬頭：“走。”

一群人跟著李嘉瑞，策馬而去。

胡凌作為一員良將，很是清楚，兩條腿的宋軍是不可能追得上四條腿的馬，更不用說宋軍還穿著厚重的步人甲，要是再追，要不了多久就會體力耗竭，到那時李嘉瑞再回頭殺過來，對自己可不利。

“停下，歇息。”胡凌下令。

宋軍停下，陣勢不亂，一部分人解甲，渾身通泰，一部分人著甲警戒。

李嘉瑞拉轉馬頭，冷笑道：“胡凌想要歇息，做夢吧。”

對黃大毛吩咐：“你帶領你的人沖過去滋擾。切記，不要太靠近，也不要太密集，要注意神臂弓。”

神臂弓射程太遠，是要給射中，不死也殘，這是唯一能對李嘉瑞他們構成威脅的武器。

黃大毛已經不再害怕宋軍了，非常振奮：“要得要得。”

李嘉瑞出餿主意：“咋不要臉咋辦，咋下作咋來。”

“要得要得。”黃大毛興奮不已：“今日的寨主最是英明神武了。”

李嘉瑞眼睛一翻，神色不善：“你是說我以前不英明神武？”

黃大毛忙賠著笑臉：“寨主一直英明神武，如同高掛天上的正午紅日。”

李嘉瑞滿意了：“沒瞧出來，你還有點見識。”

黃大毛得意洋洋：“寨主，您真是好眼光，把這事交給我就對了。這事我最在行了。想當年，我帶著小毛討生活，不要臉的事兒我做得太多了。”

劉蓮他們齊翻白眼，這種下作事你也好意思說？

黃大毛對他的三十余騎吩咐：“你們都給我豎起耳朵，等會我咋罵你們就跟著我罵，誰要是敢亂罵，休怪我無情。”

一張猴臉上頗有幾分威嚴，三十余騎竟然有幾分敬畏，無不領命。

對此，黃大毛很是滿意，帶著三十余騎，分散開來，殺了回去。

“胡凌，你個狗賊，你是蒙韃的種。蒙韃當年侮辱你母時，你母喝藥沒把你藥掉。你母生下你，你父想要打頭胎，你母無恥竟然讓你活下來了。”

在黃大毛的指揮下，三十余人破口大罵，聲音洪亮，頗為不凡。

打頭胎，那是何等的侮辱，胡凌在心里一個勁告訴自己，這是黃大毛的詭計，不要生氣，一定要冷靜，然而依然怒氣涌動，眼睛瞪圓。

蒙韃的殘暴，不僅僅在于殺人放火屠城屠鎮，還要享有初夜權。新婚娘子要給蒙韃人睡，事后婦人會喝藥打掉，要是不能打掉的話，只能生下來。生下來后，就用水溺死，這就是打頭胎。

因而，打頭胎是個畸形產物。

也是最具侮辱性的事物。

胡凌這樣的良將被黃大毛這么一污蔑，也是忍不住發怒。

宋軍目光聚集在胡凌身上，頗為嬡昧。

“謝遷這賊子交通蒙韃，給蒙韃送糧草，正是你報答你蒙韃爹的好時機，是以你不去打蒙韃懲罰謝賊，而是前來追殺我們這些殺了蒙韃懲罰了謝遷賊子的英雄好漢。”

在黃大毛的率領下，青壯們破口大罵，痛快淋漓。

這是事實，青壯們罵得理直氣壯。

事實中只有胡凌并沒有蒙韃爹這一個虛假處，但混在事實里，卻是顯得并不虛假，好象跟真的似的。

宋軍看著胡凌的目光更加怪異了，該不會是真的吧？

不然的話，為何胡凌死追著李嘉瑞他們不放手呢？

五十奧魯軍死在半鶴居不少宋軍看見了的，已經在一千精銳中傳開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再和黃大毛的罵詞聯系起來一琢磨，別有味道。

部下已經在心生疑竇了，要是再不讓黃大毛閉嘴，真不知道他會罵出什么樣難聽的話，胡凌一咬牙，怒吼一聲：“殺！給我殺！”

宋軍重新著甲，以整齊的戰斗隊伍推進，追殺上去。

黃大毛拉轉馬頭，帶著三十余騎飛馳而去。

“寨主，我做得咋樣？”黃大毛猴臉上滿滿的期盼，寨主，你快夸我吧，狠狠夸我一通。

李嘉瑞重重頷首，不惜夸贊之詞：“硬是要得。”

黃大毛猴臉上驚喜滿滿：“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我是誰的部下。”

這話很有水平，不僅自夸了，還順手拍了李嘉瑞的馬屁。

李嘉瑞欣喜：“黃大毛，你很有水準嘛。”

看著兩人一個拍馬屁，一個夸贊，劉蓮他們賊無語，這也太不要臉了。

等到宋軍追上來后，李嘉瑞率領一眾人策馬而去。

沖出一段距離，李嘉瑞一拉馬韁，又停下來，駐馬看著宋軍呼哧帶喘的追殺，累得跟死狗似的，一身熱汗，熱氣騰騰，跟個蒸籠似的。

而李嘉瑞他們還可以閑聊吹牛侃大山，好不悠閑。

實在是跑不動了，胡凌不得不下令，要宋軍停下歇息。

李嘉瑞又派出黃大毛，他率領手下趕過去，又是一通喪盡天良，讓胡凌忍無可忍的辱罵，胡凌不得不指揮宋軍追殺而來。

三番五次下來，宋軍已經累得不行了，穿著厚重的步人甲，已經連挪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蓮鳳目瞥著黃大毛，真沒瞧出來，黃大毛還是個人才，專搞歪門邪道的人才。胡凌是一員良將，很冷靜，很難動怒，竟然被他激怒得不可收拾，把宋軍累成這樣。

陸振之雙目圓瞪，看著硬撐著才沒有摔倒的宋軍，很是振奮：“我們掩殺過去，胡凌必敗無疑。”

“是啊。”所有人手按在刀柄上，準備大殺一通。

李嘉瑞搖頭：“重步兵的防御力驚人，刀箭難傷，因而蒙韃每與宋廷戰，必是先遛著玩，等到宋軍累得精疲力竭，再回頭收割。然，我們不是蒙韃，沒有蒙韃的戰力，我們冒然沖殺過去，很難有勝算。即使是勝了，也會傷亡慘重，因而沒必要。”

蒙韃戰術核心是游擊戰，每當遇到重裝部隊，不管是南宋的重步兵也好，還是西方的重騎兵也罷，都是遛著玩，拖累拖疲拖垮，拖得敵人走不動路了，掄不動刀了，蒙韃再回頭來收割。

但那是訓練有素，騎射無雙的蒙韃，而李嘉瑞這百把人是烏合之眾，不具備收割宋軍的實力。

劉蓮重重頷首，滿眼的激賞，真沒想到李嘉瑞這時節還如此冷靜，經得起誘惑：“可機會難得啊。”

陸振之既贊賞李嘉瑞的冷靜，又是惋惜良機錯失。

李嘉瑞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森然道：“我們收割不了所有宋軍，但可以收割胡凌嘛。”

黃大毛眼睛亮晶晶的：“寨主，如何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