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落座后,李難看見對面的馬寧玉正和王太峰勾肩搭背,一旁的幾個村民不停地勸酒,滿臉通紅的馬寧玉目光渾濁,顯然已經酩酊大醉了。
這酒的后勁很大,李難腳下步伐不穩,心臟也突突地跳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了。
腹中一陣饑餓,他拿起筷子夾了些菜塞進嘴里,卻哇地一聲吐了出來,將之前吃的一點東西也吐的一干二凈。
身旁忽然傳來了爭吵聲。
“牛三,你前天是不是趁我不在家,偷走了我一只雞?”
“對,張大田,我不僅偷了你的雞,還偷了你媳婦兒,哈哈哈哈!”被稱作牛三的人舉著酒碗大笑著,引得眾人一陣哄笑,但也都覺得這玩笑有點開過了。
張大田氣的雙眼圓睜,猛地將酒碗扔到桌上,“你給我說清楚!”
“我說清楚了啊,那雞被我燉了,你媳婦那身子可真是,嘖嘖!”牛三一邊說著,一邊閉上眼睛做出回憶的樣子,一臉的陶醉和猥瑣。
眾人這下都不吭氣了,這玩笑是真的開過了,心里也都很疑惑,這牛三沒喝多少,怎么就一幅醉相?
張大田陰沉著臉走了,不多時,遠處的屋內傳出一聲女人的慘叫,眾人驚的酒醒了一半。
“他不會真干什么蠢事了吧,喝酒罵的碎嘴子,還能當真了?”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著,心里越發擔心。
片刻后,在眾人的驚叫聲中,張大田出現了,手中提著一個女子的頭顱,鮮血還在不停地滴著。
人群開始混亂起來,張大田提著殺豬刀走向了牛三,牛三卻還是嬉皮笑臉的說著:“殺了?殺的好,這種賤人不能留啊。”
說著,把脖子伸了過來,嬉笑著說道:“老張,來,往這砍,用力地!”
李難看得心驚肉跳,剛想起身阻止,一股血泉已經噴射了出來,那牛三還在捂著脖子哈哈笑著。
又是一刀,牛三的腦袋也掉了下來。
李難感到眼前一暈,酒勁更大了,他站起身來,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玄沌徒兒……“一個熟悉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李難驚恐的瞪大了眼睛,轉身四處搜尋,踉蹌著將椅子撞到了。
“不可能,你已經死了,給老子滾遠點!”
頭痛難忍的李難腳下趔趄著,不斷的轉身望向四周,但除了那些詭異的紙人和混亂的村民,并沒有那個讓他心驚的影子。
那些紙人露出了嘲弄的笑容,尖銳的笑聲在他腦海中越來清晰。
“徒兒,你太餓了,這就是結果……”那聲音再次縹緲著響起,李難拼命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人群混亂了起來,但并不是因為對殺人的恐懼,而是純粹的混亂,所有人都陷入了絕對的混亂。
許多村民扭打著,被揍的頭破血流卻絲毫沒有懼意,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打斗,
有人拿起菜刀,大笑著將自己的手剁了下來,扔進了酒壇子里。有的人用燭火將自己點燃,撲進了周圍的屋子里,引發了更大的混亂。有的人瘋狂的抱著紙人,用身體做著不可描述的猥褻動作。
人群亂作一團,但每個人似乎都很快樂,在縱情享受著這場混亂的盛宴。
濁天!李難這才忽然意識到,他驚慌的摸了摸自己的血牙面罩,還在臉上,但似乎失效了。
腹內傳來一陣瘋狂的饑餓感,他望著那地上越來越多的尸體,越來越控制不住了。
“劉七,棺材。”李難哆嗦著喊道。
沒有回應,這才發現劉七等人早已經醉倒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一直趴在桌上大睡的王太峰忽然抬起頭來,盯著李難看了許久,搖頭說道:“想不到我會看走了眼,你的道行竟然比馬道長還要高!”
“你在說什么?離我遠點……”李難此刻已經堆積了很多怒氣,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爆發。
“哈哈哈哈……”王太峰忽然凄慘的笑了起來,他看著一片混亂的村民們,指著李難,“你早就看出來了,是不是?王家村還是要毀在你手里。”
“你踏馬到底在說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王家村的紙人,你從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對吧?”王太峰嘿嘿的笑著,“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活人的皮,這是我們世代相傳的絕活兒。”
王太峰說著,站起來走到一個紙人面前,枯瘦的老手輕輕撫摸著那透著亮光的紙人皮。
心中那個黑暗的猜測果然應驗了,李難感到一陣冰冷。
“我們也沒辦法,誰叫那些達官貴人,宮女太監們好這一口呢?從我們這經過的外村人,都沒有活著走出去過的。”
李難忽然感到腹內疼痛,如千萬只利刃一般切割翻攪著。
“臥槽,中毒了。”
手腕上蔓延出青綠色的細線,越來越粗,渾身開始顫抖發冷。
“你和馬道長是王家村的恩人,本來我想放過你們的,不過昨天欽天監的一位高人路過,點名了要你們兩個,老朽也沒辦法啊,那可是欽天監……”
李難身體的痛苦和心中的怒氣已經到達了頂點,他努力掙扎著,渾身卻像是被麻痹了一般。
“這是七魄流毒,蓮華焚月的鎮教奇毒,別說你了,就是個大羅金仙,中了這毒也得躺上兩個時辰。”
“哎,得罪了,真人,老朽親自動手,會做得精致些。”王太峰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把形狀怪異的彎刀,緩緩走向了李難。
“噗嗤”一聲,彎刀插入了李難的心臟,他劇烈地顫抖著,眼前的亮光暗了下來。
“玄沌徒兒,別忘了你是濁天……”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李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眸子已經暗黃色覆蓋了。
正在仔細切割的王太峰,抬眼瞅見了這對眸子,吃了一驚,“你怎么?!……”
“我餓了。”李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把將刀拔了下來,寒光一閃,刀捅進了王太峰的脖子。
鮮血更加刺激了李難,他大聲狂笑著,一口咬了下去,身體立即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玄沌徒兒,這就對了,你餓了這么久,需要多吃一些……”
看著滿地的尸體,李難如同一只餓了十多天的猛獸,大吼一聲撲了過去,在村民們驚恐的尖叫中瘋狂吞食起來,
尸體沒了,他目光又轉向了活著的人。
隨著他瘋狂的掃蕩,體內的混亂也漸漸減弱了下來,眸子逐漸恢復了黑色。
看著王家村殘尸遍地,如同地獄一般的景象,李難的身體開始顫抖了。
“阿連,你陪我玩……”不遠處,一個滿身是血的小男孩,緊緊的抱著只剩半截的紙人,說出了最后一句話,頭一歪倒在了紙人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