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見大元體內那微微蠕動的東西，李難心中一動。

“大元，得罪了。”李難口中說著，左手化掌為刀，猛地切開了大元那肥碩的肚子。

腐壞的皮肉裂開，從里面噴出了大片的紅色血液，在地上快速匯成了一條小河，大元的半腐爛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怎么會這樣，不是應該已經死去了嗎？怎么還能流出鮮血？”晏北有些難以置信。

李難上前，將手伸了進去，一把拽出了一堆東西，扔在地上，驚得眾人連連后退，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一把一把，不斷從里面掏出大塊的令人作嘔的東西，隨手扔在地上。

隨著堆積在地上的臟器血肉越來越多，眾人也越來越感到吃驚，這人傀體內竟然堆積了這么多東西，甚至還有些血淋淋的蠟燭器皿之類的物品。

又有兩顆頭顱滾了出來，許多人看不下去了，不能想象這些到底是殘心弄進去的，還是這人傀自己吃下去的？

李難忽然感到手上一沉，微微用力，一只腳被拉了出來，但似乎被什么卡住了。

他手上聚力，猛地一拽，只聽“嗤嗤拉拉”一陣響動，一個完整的血人被徹底拉了出來。

眾人一片驚叫。李難也非常驚訝，本能的將那血人用力甩到了血肉堆上。

血人砸落上去，忽然發出一聲怪叫，整個身體像彈簧一般跳了起來，嚎叫著著奔跑起來。

竟然是個活人？！眾人更為驚異，那人長發遮面，渾身是血，身上掛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大殿內如同無頭蒼蠅一般邊叫邊喊，瘋狂奔跑著。

一道黑光閃過，驟然射出的粗大鎖鏈將那血人纏住，李難右肩一振，鎖鏈帶著那血人被扔到了眼前的地上。

鋒利的鎖鏈切割著身體，血人在劇痛之下大聲嚎叫著：“清鴻老兒，快放了我！”

聽到這個聲音時，晏北臉色劇變，渾身顫抖，他上前仔細辨認之后，驚恐的跪了下來。

“宗主！”身后的一片離神宗弟子齊齊跪下，頓時泣不成聲。

“這貨是殘心？”李難大惑不解，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赤條著身體的瘋子是曾讓清鴻子驚懼難安，坐擁十萬弟子的離神宗大宗主殘心。

“我不是殘心，清鴻老兒別過來，你們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會消失，我看見了，全都看見了！”血人渾身赤果，長發和胡須被血粘成了一塊蓋在臉上，一雙銀白色眸子透過縫隙，驚恐而戒備的掃視著眾人。

“宗主！”跪在地上的離神宗弟子們頭都不敢抬起來，像極了旁邊那片白骨。

“不！我不是！走開，都給我走開！”那血人大聲驚叫著，“我不是你們宗主，我不是殘心！”

“宗主，你為何會變成了這樣？”晏北聲音中滿是辛酸，他無法相信那個藐視天地的殘心竟然會淪落成這樣。

掙脫鐵鏈后，那血人立刻又跳了起來，像個傻子般繞著大殿中的石頭人一圈一圈奔跑著，口中喊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晏北跪在地上不住的搖頭。

“砰！”一聲悶響，血人身體飛了出去，一臉冰冷的李難甩著有些發疼的手走上前去，“骨頭還真踏馬硬！”

血人被李難一巴掌扇蒙了，剛從地上起來，“啪”又是一聲脆響，打的他眼冒金星，反而安靜了下來。

李難又高高揚起了手，嚇得血人連滾帶爬鉆到了大元身體后。

“就憑你也配血洗道傀宗，清鴻子那老賊也是瞎了眼，被這么一個貨色嚇成那個狗樣子！”

李難惱怒至極，追上去一腳將血人踢的飛了起來，落地之后大口的嘔著血。

如果不是殘心，事情或許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沒有尸解成仙，沒有絕世人傀，自己也不會被濁天困擾。

他心下氣憤，又抬起了手，被晏北拼命拉住了，“玄沌，手下留情！他畢竟是離神宗宗主，接近半仙之體，師兄萬不能輕易褻瀆啊……”

“半仙之體？半仙……”李難望了望口鼻大口流血的殘心，仰天哈哈大笑，“是了，你和清鴻子果然是踏馬一對！”

被痛毆之下的殘心似乎漸漸清醒了，聽到“清鴻子”三個字更是愣了一下，望向李難的眼神也變得清澈了不少。

晏北將身上道袍脫下，上前蓋在了殘心身體上。

“你不是清鴻子！”殘心滿臉驚異指著李難說道，似乎剛剛才看清他的樣貌。

晏北扶著殘心站了起來，耐心的將道袍給他穿好，鞠了一躬，指著李難說道，

“這位是道傀宗玄沌師兄，多虧他仗義出手，弟子等人才能回到這里找到師尊。”

“玄沌？”殘心的心智恢復了許多，上前兩步盯著李難上下打量，“清鴻子的徒弟？”

劉七沖上前去，長刀一橫攔在殘心面前，炸雷般喝道：“清鴻老賊已經被玄沌師兄殺了！”

“清鴻子死了？”殘心難以置信的望著李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師弟，你我斗了一輩子，你終究還是先我一步離去！道傀宗不過如此，我早說過的，哈哈哈哈！”

笑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喪心病狂，李難心中感覺煩躁，怒道：“閉嘴！”

殘心的笑聲戛然而止，用手分開被血黏成一塊擋在眼前的頭發，望著前方的空氣癡癡地流下了眼淚，“師弟，我的師弟啊……”

“真踏馬是個瘋子。”李難心里罵道，“傀經上半部應該還在他手里，得想辦法讓他吐出來。”

琢磨了一陣，李難走到半哭半笑的殘心面前，在他耳邊輕描淡寫地說道：“清鴻子成仙了。”

殘心立即愣住了，“成仙？真的成仙了？他在哪里，清鴻子？！我不信！”

他白色的眸子一一掃過眾人，最后停留在了被曲若寒抱在懷中的青子身上，眼中流露出極為復雜的神色。

曲若寒連忙抱緊了青子，后退了兩步，小青子睜著一雙萌萌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渾身是血的殘心。

“我懂了，是元嬰！這先天一炁的味道……他真的煉成了！”殘心眼中流露出瘋狂的羨慕和嫉妒，猛的上前兩步，抬起了大手。

李難閃身攔在他面前，劉七等人也瞬間沖了過來擋住殘心。

渾身被血浸透了的殘心嘿嘿一聲冷笑，白眸輕輕閉上，再次睜開時，雙目如烈日般耀眼，散發出強烈的白光，刺的所有人都睜不開眼。

大驚之下，李難一拳揮出，卻找不到任何目標，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純粹的白色，無限深邃的白色將他緊緊包裹著，沒有天，沒有地，沒有任何方向，一切都不存在了。

來自靈魂最深處的空虛涌了上來，李難第一次感受到了純粹的恐懼所帶來的壓抑和痛苦，他感到自己正在融化，正在消失，正在變為一抹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