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

李難徹底混亂了，他記得清鴻子的確說過是用了三百年壽命交換，才脫離了這異真玄境。

但這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趁著李難愣神的功夫，清鴻子將三枚玄丹塞到了他手中，又感激不盡的磕了幾個頭，然后用兩個駭人的血眼眶滿懷期待的望著李難。

然后呢……李難看著手里的丹藥，收了老東西的丹藥，我怎么送他回去啊？

“為什么一定要送他回去？”李難突然笑了起來，把這老東西留在這異真玄境豈不是更妙，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不對，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覺，“這么一來，現實世界中的事兒好像全都亂了。”

清鴻子被困在這里，也就沒有了虐殺韋慈，以及煉制絕世人傀的事兒，自己也不必成為絕世人傀，更不會站在這里。

“那現在我算什么，會不會直接消失掉？”李難有些忐忑，四處望了望，發現空無一物，只有天上那個大洞還張開著，自己就是從那掉下來的。

“仙帝師祖請顯靈！”清鴻子見沒有動靜，又磕了幾個頭。

收了東西還是得辦事，至少得說句話……

李難硬著頭皮，指了指漆黑天空中的那個窟窿，說道：“在我的正上方，有一條階梯，那便是……返回之路。”

“謝師祖！”清鴻子瘋狂的磕著頭，要不是沒了眼睛，估計早就熱淚盈眶了。

皺著眉頭的李難后退兩步，盯著一臉虔誠的清鴻子，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清鴻子認真地站起身來，摸索到李難站立的地方，沿著空氣中并不存在的道路，踩著空氣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仿佛那虛空之中真的存在一個階梯一般！

“多謝師祖，仙帝顯靈！”清鴻子一邊走進了那破碎的黑洞，一邊還大聲喊著，直至消失在黑洞之中。

漆黑的天空中，隱隱傳來了清鴻子的大笑聲。

這就完了？他真的回去了？！李難心中忽然有一絲后悔。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心中忽然涌出一個念頭，“是不是我真的有種修真能力，可以將這里的東西化為現實，送到真實世界去？”

看著手中的三顆烏黑發光的丹藥，李難陷入了沉思。

腳下忽然一沉，地面再次裂開，李難猛地又沉了下去。

這次下落的時間更為漫長，他一度以為自己被拋進了虛空之中，無盡的墜落讓他感覺失去了時間感。

重重地跌落到了一堆塵土之上，李難望向前方。

天空依舊昏暗，大地一片寂靜。

一條小巷在眼前延伸出去，青灰色的石磚向遠處蔓延著，似乎無窮無盡，連接到了天地的盡頭。

枯萎的樹上掛著兩具白骨，破碎的衣服殘片隨風抖動著，讓這一切看起來不是一個靜止的畫面。

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從李難身旁走過，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蹣跚著緩緩行進，猶如一隊僵尸。

遠處傳來了若有若無的喇叭聲，節奏很是奇怪，不像是樂曲反倒像是某種吟唱或咒語。

災民們佝僂著腰，瞪大了眼睛，脖子伸得很長，直勾勾的盯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李難有些好奇，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遠遠的跟在隊伍末尾。

迷霧之中，緩緩走來了一個隊伍，他感到這一幕似曾相識，心里頓時緊張起來。

韋慈并沒有出現。

一隊數十人的重甲騎兵停了下來，攔住了災民隊伍。

“你們去往何處？”

災民們卻不應答，只是伸長脖子望向遠處，眼珠更加凸出，那喇叭聲似乎有種無窮的魔力，將他們的靈魂都攝走了。

“可見過此人？”為首的將領向災民展示出一幅畫像。

望著那赤色道袍，纏著半截烏黑鎖鏈的右臂，李難心中一驚，細看過去，那畫像上之人戴著一幅血牙面罩，身形樣貌與自己極為相似。

災民們緩緩的轉過身來，直勾勾的望向了隊伍末尾的李難。

“叛臣賊子！血煞閣速將他拿下！”

數十名精銳騎兵手執長戟縱馬沖了過來，李難大驚正要逃走，天空中忽然閃過一抹銀光，無數道血線四散噴射，數十顆頭顱瞬間滾落一地。

一個纖細的身影落在李難面前，一身玄色重甲上血色光華流轉著，手中長刀未沾一滴血液，卻散發出強烈的血腥味。

“難哥，速速離開此地，前面等待你的，是那不歸之人。”她緩緩摘下面具盔甲，露出了一頭銀白色長發，美麗的雙目中盈滿了淚水。

“步零！”李難認出了她，她長高也長大了，為什么會是這樣，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沒時間解釋了，”步零說著，一把將他推向旁邊的一條土路，自己則橫刀攔在他身后。

地面劇烈震顫起來，遠處一片濃霧之中，一匹異常高大雄壯的黑色戰馬全身披掛重甲，嘶鳴著狂奔而出，馬鞍上坐著一位天神一般的將領，高大魁偉的身軀被烏黑厚重的戰甲覆蓋，面甲縫隙中射出冰冷嗜血的眼神。

巨戟拖地，火花四濺，承載著極致的怒意和煞氣，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難哥，快走！”步零縱身而起，揮刀迎了上去，長發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白虹。

李難徹底混亂了，他向前狂奔著，身后馬蹄的隆隆聲越來越近。

“逆賊，休走！隨我見五皇弟！”

步零沒有攔住他？步零怎么樣了？這人到底是誰！

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透明漩渦，如空氣波紋發出的震顫，不斷在空中蕩漾著。

李難突然想起了清鴻子的話，毫不猶豫地沖進了漩渦之中。

迷霧終于散去，前方出現了一堵巨大的灰黑色高墻。

這面墻如此巨大，甚至連接到了天極，將天空遮住了一大半。

高墻的墻角下，似乎有一堆白花花的東西。

李難走上前去，終于看清了，那是一片尸體。

無數個跟自己樣貌一模一樣的尸體，他們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疑惑、無助和不甘。

毛骨悚然的李難向后退去，又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身形趔趄的少女。

她手中拖著一條長繩，走到那堆尸體中蹲了下去，細細的擺弄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繩子一端拖著一具雙目無神的尸體，緩緩的離去。

“玄沌，咱們走，離開這里……”那少女喃喃道，走路的姿勢顯得有些不協調。

李難瞬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