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起，白沐檸從里面走了出來。

“白姐姐......”

看清楚來人，衛無恙剛松了一口氣，猛地眼角的余光看到白沐檸后方桌上的玉盒，正是他母親留下來的遺物盒子。

再次看向白沐檸，衛無恙發現了她眼底有著一絲猶豫。

站定在原地，衛無恙微微躬身，做好了隨時準備暴起逃走的準備。

財帛動人心，那張金箔，是真的比他的命還重要。

“別緊張......”白沐檸急聲道。

“什么意思？”衛無恙默默運起體內的罡氣：“白姐姐為何私自進我的房間？”

“確認一些東西。”白沐檸向后退了兩步，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確認什么？”

白沐檸沉默數息，然后盯著衛無恙的眼睛輕聲道：“天書總七頁，首篇不死頁，傳說第一篇不死仙經，可治百病、解萬毒且有起死回生之效。

前冥、太、元、荒、恒、亂六大紀元，它都未曾出世，唯一現世便是這一紀元，其主是千年前的不死仙尊。”

衛無恙覺得打完秦楓，他這是又觸發隱藏劇情了。

‘不死仙經嘛，看來我猜的沒錯，果然是天書一頁。’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衛無恙看著白沐檸，就是不承認。

“二十年前，孟師姐為救陳師姐所中劇毒，偶入一秘境，得到了不死仙經的線索，但只有大體方位而無具體位置，于是她找到了東靈域大乾皇室，欲借那天機之頁一角一觀，從而算出不死仙經的具體所在。

之后大乾皇室不知如何得知孟師姐所求之物為天書，于是將此事小范圍散布出去，最終孟師姐被逼自廢修為，那一頁天書也下落不明。

也是那一年，天機老人留下預言，二十年后，大乾必亂，天書再現，紀元進末。

如今二十年過去，孟師姐的夫君，也就是你爹已是大乾宰相，距離天機老人預言大乾之亂，也只剩數月，這一紀元馬上便會到末期。”

衛無恙瞇起眼：“所以白前輩你來是想告訴我，我娘的師門當年是眼睜睜看著她被廢掉修為的，而且什么也不做。”

白沐檸眼神黯淡，欲言又止。

對視數秒后，白沐檸緩聲道。

“我只是想來告訴你，如今大乾暗處已有不知多少牛鬼蛇神，而君子，當處木雁之間，有龍蛇之變。”

衛無恙沉默了一會，語氣也緩和下來。

“白前輩還有其他想說的嘛？沒有的話，就恕晚輩不送了。”

白沐檸輕嘆一聲，最終往后退了幾步，隨后消失在原地。

確認白沐檸已經不在了。

衛無恙來到床榻上坐下。

亂想了一通后，衛無恙搖頭輕嘆。

白沐檸說的都是他爹的事情，他爹沒有告訴他，那么他就不會去做什么。

倒是他自己......

和未來必然成為大BOSS的沈家大小姐有婚約也就算了，現在還有一個白沐檸一直關注著他。

在一個galgame中，和這么多女角色有交集，到底誰才是天命主角啊。

折騰了半天。

結果天命主角竟是我自己？！

可是有哪個天命主角這么慘兮兮的，整天為了修煉吐血也就罷了，現在放眼天下，舉目皆敵！

不過白沐檸的提醒也的確是一個警鐘。

雖然確認那秦楓不是天命主角了，但他也不能太過高調，只要等大乾亂掉，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不過婚約是不是可以不退了？

......

一夜無話。

第二日，沈府。

“晴兒，你確定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你確定是大哥親眼所見？”

沈卿菱盤坐在床榻上，看著自己的貼身侍女。

“小姐，是真的，大少爺親口給奴婢說的，說他的的確確是親眼所見，未來姑爺......在青樓夜夜笙歌，而且持續好些時日了。”

“持續好些時日了，那為何今日才告訴我？”

“奴婢雖然打聽到了，可不敢告訴小姐您，畢竟不知真偽，于是奴婢去找了大少爺.......”

沈卿菱壓著心情的躁動，緩聲道：“你把我大哥喚來。”

她盡管沒有見過那位還未謀面的夫君，但她與衛相見面多次且交談甚廣。

即便晴兒親口所說，她也持懷疑態度。

那樣一位智者，會生出這般只顧享樂的兒子？

沈卿菱并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失落罷了。

她這幾日常常幻想與衛無恙的第一次見面會是什么樣，又或者洞房時候她要說些什么話，甚至與衛無恙成親時的典禮要如何操辦，增加哪些環節，省去哪些環節......

畢竟衛無恙從小在交州長大，那邊的禮節和京城這邊她想來是不一樣的。

可是，她拿到婚書才幾天，衛無恙進京才多久。

現在告訴她，衛無恙整日流連青樓。

不等晴兒出去，沈浩川的聲音便在房門口響起。

“二妹，是我。”

“進來吧，大哥。”

沈卿菱從床榻上下來，走出內寢，看著沈浩川推門而入。

沈浩川看著沈卿菱一臉賠笑，隨后吩咐晴兒道：“晴兒，你先出去吧。”

晴兒沒走，看了眼沈卿菱，沈卿菱點點頭。

晴兒這才開口道：“是，大少爺。”

待晴兒離開房間，沈卿菱示意沈浩川坐下，隨后拿來茶杯茶壺。

“那個，茶我就不喝了，我認錯，讓晴兒先瞞著二妹你，是我的主意。”

沈卿菱默不作聲，安安靜靜的給沈浩川倒上了一杯茶。

“大哥，喝茶。”

“好。”沈浩川雙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隨后將茶杯放下。

沈卿菱這才開口道：“還請大哥將此事的前前后后給我講一遍。”

“六日前，不，準確說七日前，晴兒告訴我衛相的兒子衛無恙，整日夜宿青樓，大哥我覺得呢，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便想親自去確認一番，于是一周前的那晚，我找上了戶部尚書之子宋裕，與他還有秦楓結伴去了媚香樓。”

沈浩川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沈卿菱的表情。

只見沈卿菱臉上無悲無喜，只是看著窗外初升太陽灑下的金光。

“然后呢。”沈卿菱問道。

“我們去了之后便坐下，他們便開始招呼那些女子進來，當然了，大哥我沒有找......”

“我不會將此事告知嫂嫂的，大哥你繼續講就是了。”

“嗯......我從媚香樓的龜奴口中打聽到衛無恙就在二樓，于是我讓宋裕挑起事端，對方果然中計，和衛無恙整日混在一起的吏部尚書之子史少博從二樓下來，秦楓出手教訓了他們一頓，我便讓他們將衛無恙叫下來，他們卻說衛無恙已經睡下了。”

沈卿菱聽到這里仍沒有發作，而是問道：“那也就是說，大哥并沒有親眼見到？”

沈浩川一愣，點了點頭：“是，沒有親眼見到，但之后我逼史少博答應下來讓衛無恙來與秦楓七日后賭斗，昨夜，衛無恙去了。”

沈卿菱垂了垂腦袋：“昨夜......衛無恙真的去了？大哥親眼所見？”

“我沒有親眼見到，這不是二妹你之前講讓我不要再與那秦楓往來嘛，所以我昨夜就沒去，但是宋裕他們親眼見到了，說起這個，二妹，我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講。”

“大哥請說。”

“根據宋裕講述昨夜的戰斗，衛無恙應該修煉的是某種魔功，運起功來煞氣滔天，并且以凝虛境三層的修為，正面一拳將秦楓凝虛境九層打了個半死。”

沈卿菱挑了挑眉。

“此話當真？秦楓雖無人品可言，可小妹我之前觀其修為，少說也錘煉有兩千縷罡氣。”

“是真的，衛無恙一拳，不止廢掉了秦楓的丹田淪為廢人，而且秦楓現在還沒醒，甚至還能不能活著都不好說。”

“他，下手如此之狠嗎？”

“想來是被魔功吞噬了心智，再加上秦楓自己十分輕敵，正式開打前還多次言語挑釁......”

沈卿菱聽后趴在了桌子上，安靜的思考著。

沈浩川猶豫了半天，輕聲道：“二妹，我能不能說句話。”

沈卿菱點點頭，將臉埋在了臂彎里，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再如何早熟，也還是連十五歲都沒有的女孩子......’

沈浩川心中嘆了口氣慢慢伸出手，本想摸摸沈卿菱的頭，最后拍了拍她肩膀：“我覺得衛相之子，可能并非二妹你的良配，我們現在悔婚還來得及......如果你顧忌父親那邊的話，大哥幫你想辦法，毀掉這婚約！”

沉默了好半晌，沈卿菱聲音在臂彎中響起：“多謝大哥，你幫我打聽一下，今晚他會不會再去那青樓。”

“好......那個，如果他還去的話呢？”

“我......去看他一眼。”

沈浩川嘆了口氣，默默離開了房間。

......

......

一大早，修煉了一整夜的衛無恙心情頗佳的哼著小曲，慢悠悠的推開房門。

這幾日天氣愈來愈好，每天都是大晴天。

確認了秦楓不是那什么天命主角，衛無恙心中一塊巨石可以說是驟然落地。

白芷服侍著衛無恙洗漱過后，衛無恙難得沒有立刻出門，而是和白芷一起簡單吃了個早飯。

隨后衛無恙利用眾生相改頭換面，換上那身家丁服去往了玉皇山。

今天算著時間，夜幕剛剛降臨，衛無恙便回到了京城。

沒有回家，直奔媚香樓。

問了一聲媚香樓門口迎客的龜奴，衛無恙知曉冬雪廳是在二樓最東邊最深處的位置后，便獨自跨過了門檻。

一進門撲鼻而來的便是濃濃的各種胭脂香味。

大廳里嘈雜異常，摸摸唱的，摸摸跳的，應有盡有，目不接暇。

讓衛無恙一度回憶起前世的海天盛筵、新東泰......

一路嘖嘖著上了二樓，不知道是不是這媚香樓還有法陣的原因，一樓的嘈雜徑直消失的無影無蹤。

正當衛無恙一邊尋找冬雪廳，一邊驚訝這個世界娛樂產業發達時。

自北朝東一個右拐彎，視線盡頭一扇白色的大門十分吸睛。

但讓衛無恙意外的是，門口趴著一個人，還撅著屁股，似乎是想透過門縫看清楚里面。

根據眼前這人的打扮，衛無恙覺得其大概率是史少博下面哪個小弟家里的伴讀。

同時這伴讀如此偷偷摸摸的，想必是哪家少爺的夫人派來的。

衛無恙樂了，一步步走過去......

“你這般是看不到里面的，我聽說這媚香樓的私人雅廳都有陣法大師布置的隱匿陣，可以隔絕外界所有窺探，甚至是神識。”

友善提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沈卿菱好似一只受驚的小兔，往后跳了一步。

“你，你是什么人？你這人走路怎么沒有聲音的？”

衛無恙被這話逗笑了，剛想開口，突然瞥見這伴讀的容貌，頓時笑意更濃。

......

沈卿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此生會有如此狼狽的時刻。

女扮男裝來到這媚香樓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散開神識。

這是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第一個決定。

整個一層大廳，以前聽過沒看過的、以前聽都沒聽過的......各種污穢的畫面通通鉆進了她的腦海。

最重要的是，她沒找到史部尚書之子，那也就是說，沒找到衛無恙！

待問清楚龜奴吏部尚書之子在二樓的冬雪廳后。

她上到了二樓，一樓的嘈雜一下子消失，但她不清楚冬雪廳具體在哪。

然后，她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第二個決定。

她發動了自己的能力。

整個二層私密性極強的私人雅廳里，以前看過沒聽過的，以前看都沒看過的......各種此起彼伏的聲音鉆進了她的耳朵里。

別說從這些聲音里找出衛無恙的聲音了。

她當場差點沒忍住直接尖叫出聲，馬上發誓，以后打死也不在青樓里發動自己的能力了。

她自認為雖算不上世間絕頂聰明人，但也絕對不傻。

可她今晚真要被自己給蠢哭了。

沒辦法，這眼中所見，耳中所聽，對于她這個黃花大閨女，還是大家閨秀來說，實在是太沖擊了！

也還好她是女扮男裝變換了容貌來的，要不然兩次失態，是真丟人丟到家了。

告誡自己冷靜之后，沈卿菱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冬雪廳，可居然是隔絕神識的。

于是她想耳朵貼在門上，或者透過門縫，能不能想法子看看里面。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緊張到有人來到她身后，都沒發現！

甚至對方朝著她說話了，她才反應過來。

就算她這會很緊張，心里那根弦也繃得很緊，也不應該如此不防備。

這一切的一切，沈卿菱一瞬間便找到了禍源。

都怪她那個該死的未婚夫......

“你笑什么？”沈卿菱警惕的再次后退一步，盯著衛無恙。

雖然這少年看起來清秀，但這會，只要在這媚春樓里的男人，在她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笑你。”

深吸了一口氣，沈卿菱告訴自己冷靜，她現在的身份是男人，于是直起腰桿，仰起脖子道：“我怎么了？”

“我笑這世界上真有女扮男裝的小姑娘，關鍵是都還天真以為別人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