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眉頭一皺。

“老丈何故嘆氣？”

老者搖了搖頭，神情有些不快。

“客人有所不知，明日便是山神爺娶親的日子。”

“山神娶親？這是什么說法？”

秦易很是奇怪，他怎么從未聽說過百利縣有有這種民俗？

從四通鎮出發往西，過了道縣就是百利縣了。

這個縣目前處于血煞堂控制之下，因此秦易一路上很是低調。

老者指向旁邊的大山。

“我們這里的這座大山叫做靈巖山，自五年前突然來了一撥人，說是此山上有個神明，修了廟，讓我們供奉于他。”

“漸漸地有些人信了這位靈巖山之神，那座山神廟的香火也日益旺盛起來。”

“幾年過去了倒也沒什么，只是前段日子，廟里的神婆說山神老爺托夢，要村里人給他安排個姑娘嫁給山神。”

秦易心中大奇，“怎么個嫁法？”

老者說道：“神婆只說在走完流程后將新娘放在廟里即可，晚上山神老爺自會來把新娘子接去。”

秦易心中想起一篇西門豹治鄴的課文。

“這等之事從未聽聞，可有人愿意嫁？”

老者嘆氣道：“村中雖然信奉山神者眾多，可終究沒幾個人愿意獻出自己的閨女。也有信得癡迷之人愿意嫁女，那廟里的神婆卻又看不上。”

“最后那神婆親自指定了村中老陳家的閨女，說是山神老爺又托夢于她，就相中了陳家的閨女了。”

“那陳家可是愿意？”

“陳家雖然供奉山神，心中卻也不情愿，只是也沒有辦法？”

秦易皺起眉頭，“沒有辦法？是何意思？”

老者臉上露出憤然之色，“那廟里的神婆說了，若是不安排這樁婚事，山神老爺就會發怒，發山洪淹了我們這個村子。”

秦易問：“你么就這么相信那神婆之話？”

老者道：“咋能不相信，這幾年里那山神顯露過幾次神跡。”

“那神跡具體什么情形？”

“之前頗有些膽大的人，對山神和山神廟不屑一顧，要么出言侮辱，要么去廟里偷東西，只是他們……都死了，要么墜崖，要么落水，要么陷入泥沼，神婆說他們忤逆了神明，所以被山神所報復。就因為如此，村中人對山神越發敬畏。”

秦易心中大奇，這個所謂的山神廟分明就是淫祀之屬，以前的官府管得松倒也罷了，可是血煞堂能容忍得了嗎？

他記得血煞堂也是崇拜一個叫血尊的神明，這里崇拜山神的一伙人不應該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嗎？

秦易見老者神色，估計也是個對山神有異議之人。

他連忙問道：“魔……咳咳，圣教難道就不管管嗎？”

老者失望地搖搖頭：“自圣教占了縣城后，初時也派人來過本村，不過應該是從廟里得了些好處，神婆被他們委任為村長一職，負責替圣教管理這個村子，自此之后就沒來過了。而那廟中的神婆從此就在村中發號施令，這山神托夢要娶親之事也是在那之后。”

秦易心中冷哼一聲，他倒是能猜到一些東西。

定是因為魔教驟然起事，人手上肯定不充足，所以將以前看不上的一些雜魚邪教給收編了。

這山神廟恐怕就是其中一個。

以秦易來看，那神婆不過是在裝神弄鬼，暗地里做著拐賣人口的勾當。

他朝老者拱手道：“老丈，我可否在村中投宿，明日也看看這山神娶親的盛況。”

“客人若是想住宿，小老兒家便能，請跟我來！”

老者姓夏，秦易晚上便在這位夏老丈家住下。

跑了一天的路，他破天荒地連內功都沒修煉就早早睡下，一夜無話。

第二天上午，村中人仍是在忙碌著山神的婚禮布置，直到下午婚禮才算正式開始。

鑼鼓喧天，嗩吶齊鳴，小村陷入一片熱鬧的浪潮中。

秦易隨著人群，來到陳家的門口，這里早已擠滿了熙熙攘攘看熱鬧的人。

一個蓬松著頭發，滿臉皺紋、穿一身華麗衣服的老嫗正站在院中，臉上甚是得意。

“老陳家，該讓山神老爺的媳婦上花轎了！若是悟了吉辰你吃罪得起嗎？”

老嫗用尖細的聲音往屋子里喊話。

“這就好了！”里面傳出一個憨厚的男子聲音。

不多時，只見新娘從里面緩緩走出，在一位可能是新娘母親的中年婦人攙扶下，輕移蓮步來到院子中。

后面跟著一位中年男子，可能是新娘的父親。

“哎呀，這老陳家真是好福氣啊。”

“是呀是呀，這得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能去侍候山神老爺。”

“有山神老爺護佑，往后這陳家能不興旺發達嗎？”

周圍看熱鬧之人議論紛紛，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羨慕。

新娘的母親抹著眼淚，父親則沉默不語。

顯然，他們對自家閨女嫁給山神很是迷茫。

新娘朝著他們兩人盈盈一拜。

母親哭得更大聲了，父親則嘆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唉，閨女，你就安心地嫁了吧，好好地侍候山神老爺。”

之前那老嫗一招手，“來人，帶新婦上花轎。”

兩個盛裝打扮的健婦走了上來，一左一右挽著新娘的胳膊，走向停在外面的花轎。

那架勢不像是在迎接新婦，反倒是像押解犯人。

“起轎！”

“奏樂！”

迎親隊伍開始行進了，左右兩邊的吹鼓手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跟著去吃席嘍！”

圍觀眾人歡天喜地，跟著迎親隊伍走去。

秦易也跟著他們走，漸漸地就離開了村子，但沒行進多遠，就看見一座廟宇出現在前方。

這座廟宇緊緊挨著山腳，規模不大，看樣子剛剛翻修過一遍。

進了廟宇大門，只見前院種已經擺下好多桌凳，上面擺滿了果蔬菜要。

之前那老嫗也跟著迎親隊伍回來，用尖銳的嗓音朝眾人說。

“今日乃是我神的大喜之日，諸位不必客氣，可以盡情吃喝。”

“恭喜山神老爺，賀喜山神老爺！”

人群十分熱鬧，紛紛喊出祝詞。

“望山神老爺娶了親后能保佑我們村子五谷豐登！”

也有跪下禱祝的。

在場唯有秦易冷眼旁觀，他倒要看看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