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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磐石之碎

近五百年前,一支剛剛退出黑暗山脈的士氣低沉的人類大軍正垂頭喪氣地前往黑暗山谷。

在他們的前方,是六個騎乘在不同坐騎上的身影。

為首之人高大英俊,背后背負著一把金光閃閃的巨劍,沖天的紅發如同燃燒的火焰,其一雙金紅色的龍瞳中蘊含著些許遺憾,他帶著感慨的語氣開口道“矮人的智慧不弱于我們啊,依靠天險建造的要塞果然難以攻陷,真是堅若磐石的城市啊。”

其左側一個坐在黑色巨熊身上的體態肥壯的兇惡男子張開大嘴,用他如同戰鼓轟鳴的嗓音開口嚷嚷著“我說,卡德摩斯,為什么要退兵,只要戰士們往前沖鋒,肯定能沖開那座要塞的。戰死是回歸瓦爾哈拉的通行證,戰神會庇護他們靈魂的。”

卡德摩斯笑而不語,其身旁一位騎著神駿白馬的中年男子抽出劍柄上鐫刻著咆哮之獅的利劍,冷冷地開口道“捷克弗里德,注意你和大帝說話的口氣?!?

捷克弗里德眼中兇光閃爍,咆哮道“老子在和卡德摩斯說話,你算什么東西,奧托!”

“好了好了,要我說,咱們這一仗本來就沒必要打,有著功夫,不如去幫我繼續多砍幾個森林里的長耳朵豆芽?!币粋€騎在潔白靈鹿上的優雅白色長發男子淡淡地開口道。

“呵呵呵,弗洛迪,你們南方的娘炮就是不行,咱們位置要是換一換,我東海男兒早把那些細皮嫩肉的豆芽們賣到五大公國各處了?!绷糁窖蚝慕鹕戆l男子戲謔地說道,而他身下騎著一頭怪異的馬形海妖。

卡德摩斯嫌棄地捏著鼻子,不滿地說道“好了,博托洛,你的話就和你的坐騎一樣惡臭,記住現在是明斯克拉帝國時代,沒有什么五大公國了,而且奴隸販賣是不道德的?!?

他開口后,原本劍拔弩張的四人恢復了平靜,看到這樣的情況,卡德摩斯淡笑著點點頭,然后他又看向身邊沉默寡言地騎著一只土元素的皮膚微黑的中年男子,開口問道“你覺得呢,澤爾,我們撤兵是對的選擇嗎?”

澤爾微微抬頭,看向身后蔓延萬里的黑暗山脈,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輕輕地點點頭,隨后說道“陛下,黑暗山脈的路會暢通,但不是現在。強行沖擊那座要塞只會讓剛剛經受惡龍騷擾的人族元氣更加大傷?!?

“不過,我向您保證,羅素家將會為帝國清除前進的障礙。”

……………………

峰尖似尖,如萬千長劍直刺云霄,山崖險峻,猶天地屏障阻隔兩域。蔓延數萬里的黑暗山脈,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鑄造的天塹,幾乎徹底隔絕了黑暗山谷和通透之地的聯系。

并且由于黑暗山脈中充斥著強大的天地魔力,這些魔力形成了高達萬米的巨型天然魔法屏障,所以就算是古剛鐸傳送卷軸這樣強力的單體傳送也無法做到穿越這道橫斷天地的天塹。

不過這道天塹并不是絕對不可逾越。

傳說中的巨龍可以在上萬米的高空中連續飛行三天三夜,也就是說只需要馴服一頭巨龍,便可以來回穿梭黑暗山脈,當然這個方法有一點小小的難度。

畢竟在剛鐸大陸古代史消亡后的上千年歲月里,僅有一名人類完成了屠龍的壯舉,更別提馴服巨龍了。

除此之外,矮人的空間神教的祭祀們擅長搭建空間網道傳送法陣,通過空間之神的力量構建的空間網道節點彼此之間形成了便捷的傳送網,如果再有一個法陣布置在黑暗山脈之外,那么矮人們便可以通過空間節點往返于黑暗山脈兩邊。

這個方法也有一定的難度,畢竟矮人們為了在黑鐵城北方搭建傳送法陣,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投入的資源不盡其數,這才建立了一個空間節點。而這個節點已經隨著矮人特別軍事行動計劃的潰敗而被人類鏟除了。

除此之外,如果能夠讓空間之神直接撕開神國與現實的帷幕,那么祂的神力必然可以幫助凡人輕而易舉的跨越空間,到達他們想去的地方。

就比如現在正一臉懵逼地站在宏偉的地下神殿前方的巨型廣場前的矮人戰士們。

艾塔迷茫地看著前方熟悉的空間神殿,又看了看四周鐫刻著巨大紫色盧恩符文的巖壁,明白了自己確實回到了符文之地,也就是之前自己帶領浩浩蕩蕩的矮人大軍出發的矮人首都阿茲克城所在的地穴內。

奧列戈也迷茫地看著面前的巨型神殿,看著那似乎并不出于矮人建造師之手的宏偉建筑風格,內心滿是迷茫。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傳說中的符文之地。

“奧爾夫在上!哈哈哈哈!看看你們那狼狽的樣子!艾塔,不是說好你能夠攻下黑鐵城的嗎!怎么如今鎩羽而歸了?哈哈哈哈!”一個被倒掛在地穴天花板上的小身影大聲開口嘲笑著地上的艾塔和他的殘兵敗將們,“奧爾夫見證?。】磥頉]我瓦爾夫你們就是不行??!”

因為笑得過于開心,瓦爾夫在繩子上忍不住甩動起了身子,頓時被倒掛著的他就如同正在打旋的陀螺,在天上悠悠轉轉個不停。

“閉嘴!”一個蒼老而又充滿著威嚴的聲音從空間神殿內咆哮而出,頓時嚇得瓦爾夫捂住了自己的嘴,老老實實地不動了,繩子也在帶著他晃悠了幾圈后擺幅減小,最后安穩地掛在了天花板上。

“咚,咚……”沉重的腳步聲從神殿內傳來,一個穿著厚重精金鎧甲的在矮人中算得上高大的矮胖老者從神殿大門中走出,他濃厚的白色胡子就如同瀑布一般快要拖到地上,手里拿著一把比他人還要長的紫色符文巨錘,順著宏偉的石質臺階蹦跳而下。

至于為什么是蹦跳而下?就如同奧列戈的感受一樣,這個神殿對于矮人來說確實局部到總體的設計太過巨大了……

“空間之神在上!看看你們這些廢物都干了些什么!”他咆哮起來,錘子狠狠地砸在了廣場的平坦石地上,頓時半個廣場的地面塌陷碎裂了。

秘銀戰士團和精金機甲團的矮人們戰士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頭,就連狂傲自大的艾塔都低著腦袋不敢出聲。

不過奧列戈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老者,不知道他的可怕,加上莫名其妙地支援出來遇到了人類的伏兵,又在神戰的恐慌中澀澀發抖了好一會,最后在一陣銀光的閃爍下,來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頓時滿腔怒火。

他對著老者咆哮道“奧爾夫在上!你是負責這次作戰的嗎!為什么不提前通知空間節點位置暴露!我們磐石城的兄弟們死傷慘重……”

奧列戈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一花,然后老者的身影如同閃現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隨后他的頭盔如遭雷擊,瞬間破碎開來,整個人如同蘿卜一般半個身子鑲嵌到了地里面,腦袋一歪,陷入了嬰兒般的睡眠。

老者收回了捶擊的右手,淡淡地說著“你的父親漢尼拔在這里都要尊稱老夫一聲大祭司,你還跟我豪橫上了?”

艾塔等人如同看傻子一般看著奧列戈,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只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又在磐石城這個偏僻的邊境要塞長大,沒有機會見過空間神教的大祭司很正常。

沒錯,眼前的老者就是空間神教的大祭司,德莫拉·馬里希奧德斯,一位三階馴獸師。

瞥了一眼正在瑟瑟發抖的矮人戰士們,德莫拉瞪著眼睛繼續大吼著“你們不僅行動失敗了,而且還毀了五門珍貴的符文火炮和我好不容易抓來的三只獸皇!空間之神寬恕啊!要不是偉大的神靈大發慈悲,以空間網道癱瘓一個月為代價,發動神力把你們帶了回來,我們矮人必將面臨來自人類的瘋狂反撲!”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不過有著磐石城堵住了剛鐸古道,想必人類短時間根本無法突破黑暗山脈。不過你們依然罪不可赦!從明天開始,全都給我去地下空穴抓獸皇,不抓夠三只不準回去!”

這便是第四種突破黑暗山脈的方法,有一條歷史極為悠久,不知道是誰留下的穿山小道,極其狹長,貫穿了黑暗山脈,由于基本上都認為這是古剛鐸文明留下的道路,所以被稱為剛鐸古道。

只不過,如今的剛鐸古道的盡頭被矮人們建造的人為天塹磐石城擋住了。

最后,德莫拉的右手指了指艾塔,左手的巨錘指了指天花板“你也給我掛上去三天?!?

“哈哈哈哈!奧爾夫在上!艾塔你小子也要來陪我了!”瓦爾夫又開始打起旋。

“閉嘴!瓦爾夫你個蠢貨!要不是你借派遣間諜之名打壓同僚,霍普斯托會叛變嗎!你給我再掛三年……啊不,掛到死得了!”德莫拉的怒吼直接讓瓦爾夫血都嚇涼了。

就這樣,在艾塔的嘲笑聲中,他們兩個被掛到了一起……

……………………

巍峨的黑暗山脈腳下,一座宏偉至極的城市坐落于此,三重高聳的城墻環繞著這座鋼鐵要塞,如同一顆鋼釘扎在了蜿蜒狹長的剛鐸古道盡頭。

這里便是磐石城,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堅如磐石,不可撼動,昔日卡德摩斯大帝的鐵騎也在它宏偉的城墻與幾十門符文火炮的防守下停止。

外城區,一個矮人少年正常街道上愉快地奔跑著,他雖然衣著簡樸,但是臉上卻帶著積極開朗的笑容,微微蓄起的胡子也被精心打理過,正一邊跑著一邊和其他過路的矮人打招呼。

“早安,埃莉諾嬸嬸?!薄霸绨?,小魯迪,小心點,別摔著了啊。”

“早安,莫里克大叔?!薄霸绨?,我們的小戰士?!?

“……”

就這樣,魯迪一路小跑著,來到了北部的外城區,看著眼前高聳的內墻,心里滿是激動“經過這次的考核,我就是一名真正的一階前期戰士了,可以有機會站到城墻上近距離觀看傳說中的符文火炮了!”

在北墻下方,便是磐石軍團兵營的駐扎處,只不過幾天前他們動身離開了此地,不知為何還沒有回來。

在兵營門口,一個胡子有些花白的禿頭老者早早地戰在了那里,他的左腿被金屬制成的假肢取代,而且似乎是在其年輕時候制成的假肢,如今他隨著年邁已經骨骼收縮,此刻站在那里顯得左邊身子高,右邊身子低。

“奧爾夫在上!小子,你太慢了!”老者拖著假肢,迎著魯迪走上前,用右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吃痛的魯迪揉了揉頭,說道“麥克爺爺,我剛剛在路上幫小伊蕾娜找了一會她的貓?!?

“你小子……好吧,不過記著了,提前行動是戰士需要記住的準則,你的敵人可不會在你準備好之后再襲擊你,因此必須每時每刻都在提前準備!”麥克敲了敲自己的假肢,訓斥了一會魯迪,隨后帶他進入了兵營的考核區。

過了一會,魯迪順利地通過所有考核,麥克欣慰地笑了一下,隨后突然嚴肅地大喊一聲“立正!”

他顧不得擦去頭上的汗水,立刻有板有眼地雙腳并攏立正站好。

麥克緩緩從口袋掏出一枚象征著磐石軍團戰士的嶄新精鐵徽章,認真地戴在了魯迪的胸口,隨后按住他的雙肩,正準備說些什么,突然他臉色一變。

一種長達上百年的作戰經驗積累形成的危機感知意識告訴他,致命的危險即將到來——來源則是他耳朵中來自地下深處的轟鳴聲。

隨后在麥克顫動的目光中,他看到幾道巨型的裂縫在地面出現,于是他立刻抓著魯迪的手,帶著他跑了起來。

魯迪震驚了,他從來沒看過麥克在一條腿是假肢的情況下跑得這么快,這讓他不僅回想起每次訓練完給他做燒烤的麥克經常笑著吹噓自己曾經靠著這條鐵腿和卡德摩斯的軍隊交戰過,被人類稱為鐵腿的麥克。

本來他以為這只是一個老爺子的飯時吹牛,現在看來極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地面裂縫延伸的速度很顯然大于二人奔跑的速度,就在二人即將跑出兵營的剎那,地面猛然開始塌陷。

麥克的前方就是堅實的地面,只要他松開手,就能跳過去。

但他怒吼一聲“【中階力量強化!】”,隨后依靠腳下尚未完全塌陷的地面發力,猛然將其抓著的魯迪從身后甩到了面前的堅實地面上,而他腳下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地面頓時難以承受這股力道,瞬間塌陷下去。

他回頭,伸手,試圖抓住正在和地面一起下墜的麥克,但是他僅僅來得及在他胸口抓住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是隨著輕微的衣物撕裂聲,麥克還是繼續墜落下去。

魯迪忘不了麥克的眼神,慈祥,悵然,而后便是一種欣慰……

但是還沒等他多看一眼,劇烈的爆炸聲從塌陷后形成的地下亮起,恐怖的藍色奧術之光爆發,瞬間掀飛了他,他和許多石塊一起重重地砸在一處凹陷的坑洞里,身上被巨石碎塊厚厚的掩埋起來,其頭破血流,失去了意識。

煙霧彌漫,剛剛劇烈的爆炸聲給原本垂直的空穴炸出了一條緩坡,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近千道閃爍著紅光和藍光身影出現在了灰塵形成的霧靄中——正是艾莉大公統帥的符文兵團主力。

艾莉大公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蔓延數千里的地道,又看了看這座堪稱奇跡的巨型要塞城市和身后那道高達七十米的并且鑲嵌著許多彈藥庫的內墻,點點頭“霍普斯托說的是真的,確實是一座不得了的城市。”

此前艾莉大公故意用言語刺激霍普斯托,推測出了這道封鎖了剛鐸古道的北墻內壁的具體坐標。

如今,磐石軍團的援軍就如同霍普斯托推測的那樣前往黑鐵城旁邊的空間節點,和準備多時的神衛軍交戰……不過艾莉大公確實沒想到影身上會有傳送棱鏡。

“等回去再和她談談吧……現在是時候履行羅素家族五百年前對奧古斯都的諾言了?!卑蚓従從贸鲆幻堕W爍著詭異藍芒的橢圓形物體。

這是和符文火炮一個等級的古剛鐸遺物,奧術核彈,據說其威力能夠移平一座小型城鎮,因為數量稀少且威力巨大,在卡德摩斯統一人族后被列為皇家專用,當時僅有的四枚奧術核彈全被收入國庫。

隨后的歲月里面,這四枚奧術核彈僅有一次被動用過,而那次動用的同時,歷史上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黃金紀元二十年,明斯克拉帝國開國皇帝卡德摩斯·奧古斯都一世隕落,享年四十五歲。

這枚核彈自然不是那四枚里面的,而是翠茵城旁邊的古剛鐸遺跡里面挖出來的。

“你們兩個上去選擇中間的彈藥庫安置好奧術核彈和起爆裝置,其他人和我一摧毀封鎖這個城市的其他三個大門,順帶殺點矮子放點火……”艾莉大公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為了防止神衛軍拖延的時間不夠,你們的時間僅有十二個小時……你們要燒殺搶掠還是干什么別的,我不管,十二個小時后,我們回去,沿途炸毀地道,而奧術核彈十五個小時之后引爆,跑慢了的就留下來等死吧?!?

伴隨著驚天的歡呼聲,積攢了上千年怨氣的西域之人終于有機會向矮人回報昔日獸潮和屠殺之仇……

幾個小時后,刀兵四起,火光沖天,磐石城居民的哭喊聲響徹黑暗山脈……整座城市化為火海,身上沾滿鮮血的符文兵團的戰士們有的扛著裝滿了財寶的袋子,有的提著自己割下的矮人耳朵,任何試圖反抗的矮人都會被他們就地腰斬,然后用長槍挑起他們的上半身……

最終,隨著奧術核彈的引爆,這座堪稱奇跡的偉大要塞城市,在羅素家族的奇襲下,化為了廢墟。

昔日讓卡德摩斯止步的磐石,如今被澤爾的后人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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