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前動作挺快，第二天傍晚就帶著消息找到了楊清輝二人。

三人正好出去喝酒，快走出大院的時候，碰巧遇上了王嬸在收被子，王嬸熱情地招呼，“小趙啊，看你這一天天忙活的，這么晚還出去啊？”

“嗯，王嬸，我跟朋友出去一趟吃個飯。”趙立秋禮貌應(yīng)付，幾人就出了院門。

殊不知院子里的王嬸，放下收下一半的被子就快步走到一樓西邊的那家，敲了敲窗戶，里面有人將窗戶打開，也是一個小老太太，倆人隔著窗子就聊了起來。

“不是我說，這小趙真是沒個體統(tǒng)，好好的工作不干，老婆都跑了，還瞎折騰呢，嘖嘖，老趙也不管管！”

“不是說去哪上班了嗎？”

“能去什么好地方，什么工作能比之前的體面，你看看他帶回來的那個，穿的破破爛爛，一看就是農(nóng)村人，能上什么班？”

“虧我之前看他還算本分，還想著給他保個媒呢…”

“快別提了，剛剛跟兩個男人出去了，說是去吃飯，收拾的倒是齊整，都是血氣方剛的，誰知道去哪鬼混去了…”

被猜測著去哪鬼混的趙立秋和楊清輝被趙長前帶著去了一家個體飯店。

店面就兩間屋子大小，但是看著挺干凈，這時候店里也沒有其他顧客。

趙長前熱情地跟微胖的老板打招呼，又熟練的點了兩道招牌菜紅燒肉和地鍋雞，順手將菜單推給了楊清輝。

“嘗嘗，別看這店不大，味道什么的比國營飯店強多了，尤其是這紅燒肉，看著是濃油赤醬，吃著是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嘖嘖，真真是回味無窮，”趙長前樂呵呵地介紹，突然又壓低聲音來了句“老板說他祖上是御廚，這是傳下來的手藝，也不知道是不是忽悠我的。”

趙長前從小就是個吃貨，甚至被親娘罵是“餓死鬼投胎來的”，光吃不長個，倒是肉眼可見的滾圓起來。家里條件好，從沒有長時間斷了他的葷腥，但是這家伙就是恨不得頓頓吃肉。如今快30歲的年紀，仍然愛吃好吃，甚至相市哪家飯館的哪道菜味道好，他如數(shù)家珍。

說了幾句閑話幾人就進入了正題。

趙長前壓低聲音：“上個月調(diào)來的副市長叫霍東明，主管財政和教育，聽說從政以來就是雷厲風行的鐵腕人物，最不喜歡有人搞形式瞎糊弄。”

“聽說剛來相市沒多久，就已經(jīng)往這幾個食品廠跑了幾趟了，明察暗訪的把幾個廠的領(lǐng)導(dǎo)搞得手忙腳亂，最后批得一個個跟鵪鶉似的不敢抬頭。”

趙長前抬頭看了看，繼續(xù)說：“我還聽說聽說順心的廠長挨得最慘，匯報工作全是廢話，一點有用的都沒有，竟然還想著伸手要補貼，嘖嘖…”

趙立秋對著楊清輝看了一眼，眼神相當復(fù)雜，他恍然覺得面無表情，端著酒杯抿酒的楊清輝身上好像在閃著道道金光，這是哪位大仙下凡拯救蒼生，指點迷津？

小胖子趙長前察覺到兩人的反應(yīng)跟自己設(shè)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有追問，沒有崇拜，甚至都沒有好奇，不由得有些泄氣。

要知道因為他家里的復(fù)雜關(guān)系，從他這里漏出去的消息都是很有價值的，對于商人來說，政治敏感不是基本要求嗎，為啥楊清輝能不動如山，要么是他太遲鈍，要么是他已經(jīng)掌握了動向，所以根本不在意這些微末。

楊清輝是蠢人嗎？很明顯不是，小胖子不得不承認，楊清輝身上有一種風雨不動如山的沉穩(wěn)氣場，雖然看起來就是個嘴毒的有些小聰明的人，但小胖子處于本能的并不想與他為敵。

那么就是第二種可能了，可是楊清輝也不過就是鄉(xiāng)下的窮小子，在老家開個小食品廠，勉強算是有點小錢，但家底不一定能比過自己。還有到相市來發(fā)展，還要跟自己談合作鋪路，對了，還跟趙立秋這樣的小家子氣的人攪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條件掌握這些消息的人。

本來準備拿出消息，狠狠抬抬自己身價的小胖子，覺得自己又遭遇滑鐵盧了。不過他也是能屈能伸，立馬端正了態(tài)度，繼續(xù)話頭。

“所以，我覺得順心很有可能是第一個被整治，就是不知道這位副市準備怎么料理了。”

“另外兩家資金鏈斷裂的，很有可能會轉(zhuǎn)賣給私人。”

“三家廠子，順心的規(guī)模最大，工人最多，大概得有1000多人，目前看起來問題也最大，局勢不明，不太好啃；另外兩家規(guī)模要小上些，工人數(shù)量大概在500人到800人，倒是比較合適……”

胖子真誠了許多，認真分析了幾家廠子的情況。楊清輝很滿意他的識時務(wù)，作為回報，也是給雙方關(guān)系再加上一道保障，他決定給小胖子一份大禮。

“你倉庫積壓的茶葉想不想賣出去？”

“嘿，你怎么知道我積壓了茶葉？”小胖子驚了，他倉庫那道門一般都是鎖上的。

“上次在你辦公室，你的人拿著單子來找你匯報結(jié)果。”楊清輝云淡風輕。

“可是我們什么都沒說啊？”小胖子想了想，有些不可置信。

“你的人，他的身上都是綠茶的味道，而且你的那張對貨單我看到了一點，是9月份的日期，出貨人上簽的是你的名字，那么極大可能就是——退貨。”

小胖子目瞪口呆，他咽了口唾沫：“就這？”

楊清輝點了點頭，那副閑適的姿態(tài)，在小胖子眼中好像仙氣飄飄的精魅，不是說建國后不許成精了嗎？

趙立秋倒是淡定多了，“大仙”想知道點啥還不是分分鐘掐指一算的事情，習(xí)慣了。

看看小胖子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是不值一提，他也學(xué)著楊清輝，端起酒杯小口抿著，這樣顯得格外地高深莫測，希望楊大仙回頭能看出自己也是骨骼清奇，很有慧根的人。

小胖子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主要是看著楊清輝，他更加慎重起來。

“那批貨品質(zhì)絕對沒問題，是臨縣百貨市場要的貨，但是他們積壓太多，貨款也一直沒付，我就安排車把貨給拉回來了。你準備怎么搞，我那可有幾百斤呢，再說也不能存太久！”

“山人自有妙計，你把廠子的事情辦好，茶葉我拉走。”楊清輝端起酒杯，停在中央。

“成交！”趙長前舉杯碰上去，一飲而盡，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