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刮起了大風，氣溫突然降下去很多，這樣的天氣很少有人出門。

按照楊清輝的了解，這種時候桃園村村民的日常很簡單，老爺們們就是三三兩兩的聚在家里打牌賭錢，方桌上散著幾分幾角的零碎，屋子里的煙味幾乎熏得人睜不開眼。

女人們的花樣還多些，搓玉米粒，剝花生，曬蘿卜干，調醬菜什么的，真有閑下來的時候也要幾個人聚在一起一邊八卦，一邊織毛衣，表情生動，手指翻飛。毛線球在腳邊時不時滾動一下，毛衣越織越長，線球越滾越小。

孩子們差不多就是翻花繩，拍畫片，彈彈珠，看看小人書，或者圍著爐火烤地瓜，烤粉絲。

兩人騎一輛摩托車出發，穿著短外套的楊默騎在摩托上忍不住哆嗦，楊清輝坐在后面縮著身子，忍受著楊默關于長短問題的掰扯。

“其他事情我可以聽你的，但是這種事關男人尊嚴的問題我必須抗爭到底。”

“老子穿著開襠褲的時候就跟你睡一起了，我長不長你不知道....”被灌了一口冷風，他覺得心口都涼了，但是依然不耽誤他縮著脖子繼續強行加戲。

“你是不是外邊有了野男人！”

就在楊清輝忍不住想跳車的時候，終于到了食品廠。

楊默將手揣懷里，哆哆嗦嗦地抱怨：“真..真TM凍死老子了。”

“你的軍大衣呢，現在不穿，留著過年生小的啊！”

“你這種有家室的不懂，我得時刻保持形象，呵呵，現在村里的姑娘都可稀罕我了。”楊默一臉的驕傲神色。

楊清輝下車的時候注意到楊默的狂草發型，趕緊伸手去扒拉自己的頭發，并且不動聲色，毫無兄弟情地選擇性眼瞎。

內心的小人瘋狂嗶嗶：“呵呵，人家稀罕你抽瘋的發型還是潦草的外表？！”

進到辦公室，趙立秋和張金康已經在等著他們了。

楊默一見到張金康就把他按著頭狠狠蹂躪了一番：“你小子可以啊，一個星期就干了小一萬的營業額，真牛B！”

張金康看向他和楊清輝，嘴里謙虛著：“嘿嘿，主要是咱產品好，我把包裝那么一亮，那試吃裝一發，那些批發商眼睛都亮了，為了搶貨差點打起來，再說了，市區我也呆了幾年，熟門熟路的好辦事！”

然后又像是剛想起來似的補了一句：“剛剛相市那邊打過來電話，又追訂了這個數，要不是時間緊，我還想試試百貨大樓呢。”

趙立秋忽略他略顯粗糙的演技，看向他比劃的三根手指直樂，順口來了句：“哈哈哈，城市的購買力到底是比農村高些。”

楊默習慣性地要反駁，又生生把話咽下去，他輝哥還有正事呢。

“找的人怎么樣？”

“找了幾個，也簡單的摸了下底。”張金康嚴肅起來，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折疊的紙雙手遞給楊清輝。

楊清輝看完又轉給趙立秋。

“跟我知道的差不多，還是挺靠譜的。”趙立秋翻了幾下，對著張金康也是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渾身都透出一股嘚瑟勁。看看，這是我帶來的人，真TM給我長臉。

“綜合看起來趙長前挺合適。”

“趙長前，以前是二道販子，倒賣過不少東西，不差錢，也不差權，現在自己干批發，生意搞得挺大。”張金康說完看向趙立秋：“趙哥應該還記得吧。”

“怎么不記得，他舅舅在市政大樓上班，還有幾個國企的親戚，以前收拾我的時候手段也不少。”

趙立秋之前創業干罐頭廠，趙長前找他拿貨，張口就要他20%的利潤點，趙立秋也是年輕氣盛，又看不慣他橫行霸道的樣子，把他懟了回去。從那后三無不時就有有人上門查稅什么的，把他折騰得夠嗆。雖然最后罐頭廠倒閉是因為資金鏈斷裂，跟趙長前沒有直接關系，但是兩人也是結過梁子的。

“我沒跟人說你在這呢。”

“早晚會知道”他看向楊清輝中肯地評價，“這個人在相市有些頭臉，能撐得住場面，人也精明，雖然有點手段，但是沒干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覺得可以，至于我們倆的私人恩怨，我能解決，不會影響廠子的。”

如今新生食品廠一擴再擴，不算高峰期拉來的臨時工，廠里大大小小員工已經近一百人。以后的食品廠規模、體量還會增長，楊清輝想通過發展總代理的方式將貨鋪出去，雖然中間環節會分去一部分利潤，但工廠的運輸、人力等成本也降低不少。

桃園村這個池塘還是太小了，楊清輝想帶著他的團隊一起走出去。第一站選擇的就是相市，所以才有了張金康的相市之行。

他的任務有兩個：一是把鹽漬陳皮作為敲門磚，敲開相市的市場，二是摸底探路，尋找適合的合作人，這個趙長前就是他們綜合考慮后選中的重點目標，人脈廣，路子野，有利也有弊，楊清輝肯定要當面接觸之后再說。

楊清輝的商業規劃并沒有瞞著幾個人，他們現在是一個團隊，正處在起步階段，桃園村的食品廠也就像一個新手村，他們以后要走的路很長，現階段需要的是磨合和迅速成長。當然，如果有人實在跟不上步子，也只能遺憾退出。

目前新手村的廠長是楊清輝，趙立秋主要負責生產，楊默負責采購事宜，新培養出來的楊興負責人事，王偉操起老本行管財務，這個張金康倒是個跑市場的好苗子。

楊清輝看著小胖子口齒伶俐地匯報，還有那眼角眉梢掩不住的小驕傲，在心里感慨：后生可畏。

他是以后世時的視角來看張金康，卻忘了自己現在實際年齡沒比張金康大多少。所以，當張金康從他眼里讀出了“慈愛”的感情時，有些不解。

而無意中看到這一幕的楊默卻有另外的解讀，內心瘋狂輸出：

“靠，我發現了什么！我輝哥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金康兄弟，那含情脈脈地眼神我不會看錯的，原來野男人不是姓趙的，是張金康？完了完了，我不干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