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追上藥引道童一行人,董清野才停下腳步,重新恢復了自己的意識,此時所有人都在一條小溪邊坐著。
恢復意識后,董清野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指鹿為馬”將西門古月和寸慶的炁相改為人的炁相。
三件本命瓷也被董清野改為了牛干巴的炁相,對于兩個奴隸,他以前鉆了牛角尖。
自從會觀炁后,董清野只想著用什么法器遮蔽西門古月和寸慶的炁相,而從來沒有想過直接給她們換個身份。
經歷了剛剛這次風波,董清野算是再一次證明實踐了指鹿為馬的適用范圍,半仙之下看不穿。
董清野的心里愈發感激道士,若不是有鬼眼傍身,可能在德明殿的時候,如果方丈對人魈奴隸心有歹意的話,自己必將深陷龍潭虎穴。
“可奇怪的是,方丈刻意針對的人居然不是自己,也不是那些藥引道童奴隸。”
“如果方丈非要留人,藥引道童,甚至是自己,根本沒那么容易逃脫升天。”
想起方丈對道士說過的話,董清野瞬間恍然大悟,這次的風波極有可能只是針對道士一個人,甚至是一場赤裸裸的復仇。
至于是復什么仇,董清野大概也可以猜出來,八成就是殺師之仇。
“呵呵呵,還懷人倍切,禿驢這是仇火攻心才對,道士之前究竟做過什么?”
再次動用鬼眼神通,將所有道童藥引的炁相改為河邊的石頭,董清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回頭望著寺廟的方向,董清野帶著兩個奴隸再次折回,這一次……他不可能丟下道士一個人去面對。
想起幾個人物,董清野看著兩個奴隸,心意志誠,然后快步向山上趕去。
“呵呵呵,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管人閑事嗎?”
“就因為我師傅強奸了一村婦女,你就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看修為有成的我不也是人們膜拜的對象?”
“他那是在修煉,是色相佛轉世……助人成佛,那可是大功德。”
“我師傅的頭呢?現在尚在何處?”
說這句話的時候,慧尚方丈咬牙切齒,將手里的無頭尸體扔到地上,蛆蟲灑了滿地,以便道士與之相認。
“你這囍派坐忘道騙子休要蒙我,老子不是誰的爹。”
道士突然扔掉手里的瓶男尸體,眼神里滿是抗拒,一些零零碎碎的回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不是……我不是你爹,你認錯人了。”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砍過別人的頭,那個人不是我……不是我!!!”
道士滿臉猙獰,死死盯著瓶男那張臉,內心恐懼萬分,但就是說不出個清楚的理由來。
又是幾息恍惚,道士滿臉悔意,看著瓶男很是愧疚。
“噗嗤噗嗤噗嗤”,道士突然猛地磕頭認錯,“對不起,對不起,爹爹錯了,爹爹錯了。”
“……”
直到血肉模糊,道士才善罷甘休,他忽然猛地一抬頭,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看著慧尚方丈。
“方丈,你無所不能,可知我是何人?”
“我是個孤家寡人,沒有兒子對不對?”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方丈唱了一句佛號,滿臉怨毒地盯著道士。
“你是該死之人,實話告訴你吧,你殺了我師傅后,老子趁著你不在家中,打殺了你的妻子,最后活活把你兒子做成了瓶男。”
“然后數年間,你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老衲找你找的好苦,想不到你會自己送上門來。”
方丈打量著道士,現在的炁相氣機完全就沒有自己的高,這也是他決定動手復仇的最終動機。
趁著道士修為不及偽半仙,以絕對實力碾壓,趁你病要你命。
慧尚方丈眼神一凝,抬起一只手對著道士一彈指,剎那間,“砰的一聲”,道士瞬間血肉模糊,四肢只剩右臂。
道士躺在血泊之中,出氣多進氣少,眼神依舊迷茫,他此刻真的很想死,但身體卻沒有一點將死的訊號。
方丈突然不想道士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去死,他要廢了道士的修為,把道士做成瓶人或是人棍,天天舔自己的腚蛋子,用手用口,當個糞簍子。
“把仇人當成那龍陽器具,豈不妙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分析著方丈的話,以及自己的真實心理感受,道士的內心稍稍動搖了起來,漸漸有些不再抗拒身為人父的現實。
只見道士眼神哀傷,顫顫巍巍地伸出單手去撫摸瓶男的尸體,臉上滿是懷人倍切之色。
“娃兒啊,爹對不起你,讓賊人挖了你的心肝,割了你的腦袋。”
滿臉血污的道士想啊想,希望有東西鐵證如山,可以完美說服自己,只見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凝重,迷惘漸漸濃郁。
“不對……這不對,我不是你爹,我是孤家寡人。”
此話一出,道士又渾身充滿了力氣,迷惘如同他的生命源泉一樣。
傷心不已的道士慌忙把瓶男尸體扔到一邊,不斷拿獨臂扇著自己的耳光,瘋癲地胡言亂語著。
很多年前,道士是不會長時間陷入迷惘的,而是每幾十年迷惘一次。
在光陰長河里,道士似乎充當著不同角色,每隔六十年就會覺得自己應該是另一個身份,在分不清中漸漸成為其他角色。
自從有一天,道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了,打那兒以后,迷惘就成了道士的家常便飯,在分不清中飽受折磨。
方丈屏氣凝神,觀望著道士的炁相,只見他突然瞳孔收縮,滿臉驚駭。
道士的修為已經被他探了十數次,一直都被自己壓上一頭才對,而且沒有障眼法之說,怎么突然就上升的如此之快?
道士仍然處在迷惘之中,心里根本沒法去接受喪子之父這個身份。
感同身受的仇恨讓道士憤怒,但死活分不清,面對眼前真實,他逃避著很多事情,不愿相信自己有個兒子。
他不斷編造因果,哄騙著自己,此時的道士心里有了借口,有了一個身份,只覺得眼前的慧尚方丈當斬。
“我知道了,我就是個道士啊,除魔衛道、匡扶正義的道士。”
“受人之托,我要持故人之意,斬了你這妖人,為他們全家報仇。”
道士認定的身份不是瓶男的爹,而是以感同身受的態度去接受自己是個除魔衛道的道人身份,自己只是受人之托來斬妖除魔。
道士的炁相越來越強,身體也漸漸泛出青色光暈。
慧尚方丈沒有半點猶豫,手結佛印,駕馭著婦人坐騎躍上殿頂。
只見他數掌打出,無數道巨大金光在星夜下化掌,向道士砸去。
道士手掌做刀,剖開肚子拿出古色羅盤,只見他往空中一擲,羅盤旋轉著變大,道士咬破手指,往上面灑血。
數百道符箓從羅盤里飛出,如同堤壩決堤,符箓與掌罡相撞,“砰砰砰”地在夜里璀璨綻放,最后化為齏粉。
赤條條的道士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方丈的進攻,獨臂撐地,猛地發力,彈到空中。
隔空引來一堆泥土,一口唾沫上去,泥巴變成四肢,接到道士的斷口上。
“雕蟲小技,不過爾爾。”
道士出言諷刺著方丈。
“死禿驢,我肚子里確實有一顆人頭,不知是不是你師傅的,今日且還你,好讓你們師徒一起上天。”
只見道士在肚子里翻箱倒柜,最后拿出一顆和尚的人頭出來,血跡新鮮至極,就像剛砍下來的一樣。
道士用力擲出頭顱,砸向慧尚方丈,而后者則露出懷人倍切的表情,但不忘誦念佛號,用法旨向道士進攻。
羅盤替道士抵擋著道道梵文法旨,而他卻開始雙手結印布陣起來。
“離火熊熊,烈烈巡天。包羅天地,養育群生。誦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
慧尚方丈接過頭顱,立即往上面下了一道法旨,然后往下方摁去。
“師傅好久不見,這回換你來助我一臂之力。”
隱隱約約中有吸允聲響起,方丈的雙眸中佛光熠熠生輝,手上不斷結印,醞釀著對峙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