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徒手撕開古色太歲皮的一角，將更兒神的頭提了出來，儼然一副要嚴刑拷打的模樣。
“說！！！老子的記憶呢？被你藏在哪里去了？”
面目駭人的更兒神氣喘吁吁，宛若小家碧玉般，語氣很是討好：
“高人，我真的不知道啊，您一定是被那小道士給騙了，我向來人畜無害，求求您大發慈悲，放了我吧。”
在無盡歲月中，道士分不清自己是誰，瘋瘋癲癲，莫名其妙，有時候會突然收徒弟，有時候會和人突然反目成仇。
道士雙目血紅，一巴掌甩在更兒神的臉上，老丈的容貌如同齏粉般消散，露出一顆愈發恐怖的人皮貓頭。
“你且說說，他為何騙我？你再說說，頂著一張死人臉不是騙人是干啥？”
“我……我真不知道啊，您和那小道士不是一路人嗎？您不應該很了解他嗎？您折磨我干啥呀？”
更兒神實話實說，但很快就后悔了，跟眼前這個忽而道士忽而忘生道的怪人打交道，真話說不得，假話也說不得。
“小道士和我是一路人？那他就更不會騙我了，我只是想不起來，我和他肯定是朋友，所以朋友之間是不會騙人的。”
道士掐著更兒神的脖子，再次威脅道：“我勸你趕快把記憶交出來，不然你他媽就去死，老子自己去找。”
“高人饒命啊，我冤枉啊，您怎么從來不懷疑你身邊的人呢？”
更兒神被嚇出了貓叫，滿臉血色眼淚。
“身邊人？”對于一個已經對自己動手，而且騙過自己的邪祟，道士沒有半點心疼。
“死到臨頭，你還在撒謊。”
只見道士從身上撕下一塊皮膚，對著石頭上一擦，“轟的一聲”，皮膚燃燒起來。
與此同時，更兒神也燃燒了起來，太歲皮猶如熔爐般，煉化了更兒神的身體。
駭人的貓叫聲響徹山野，藏在黑暗中，扛著鋤頭、拿著鐮刀等農具的三更村村民們頓時慌了。
“更兒神……死了嗎？”
他們不敢相信更兒神會被一個臭道士殺死，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弒神。
但更兒神的聲音越來越弱，村民們不得不承認，三更村信奉了幾百年的更兒神已無力回天，三更村的搶劫計劃全部泡湯了。
垂頭喪氣的村民沿著小路準備撤退，然而剛轉頭就看到一個紅袍道士提著兩把劍堵在路上，身后跟著一個扛著長槍的魁梧漢子。
董清野給所有活著的同伴服用了潤血丹，舒筋活絡，生血化瘀，甚至可以滋陰補腎。
“你們為何要如此行事？我是沒有給你們錢，還是殺了你全家？”
董清野雙目血紅，聽著口氣想要吃人。
新村長舉著鋤頭，不斷帶著人往后退，眼里滿是恐懼。
“你，你別過來！！！”
“鏘的一聲。”削鐵如泥的鬼煞劍破空飛去，斬斷鋤頭后毫不留情地卸去了村長的一條胳膊。
“老子問你話呢！！！你們這些人是啞巴嗎？！！”
董清野對這些人厭惡至極，明明自己給的錢完全夠他們安然度過天災，可這些人偏偏不知足，居然還要動歪心思。
“道爺，饒命啊……這都是村長的意思，他說搶了你們，三更村就可以過上皇帝老子過的日子，以后再也不用為天災發愁。”
一個中年漢子滿臉驚駭，撲通跪了下來，緊接著是三更村其他村民，“撲通撲通”地對著董清野磕頭。
“道爺，我們也是一時被貪念沖昏了頭腦，道爺勿怪……道爺勿怪啊。”
董清野很想殺人，但最后還是忍住了，“把我給的錢盡數還回來，以后好自為之。”
拿著那些狗頭金，董清野往辛棄疾懷里塞去，轉身離開這里，不愿再見到這些丑陋的嘴臉。
辛棄疾看著那些村民，心里很恨，但想著村里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又連連嘆氣。
看著董清野離去的背影，他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心懷愧疚地從麻袋里拿出幾塊金子扔了過去。
“各位以后好自為之吧。”
董清野剛走沒幾步，就聽到了敲鑼聲，只是這次的敲鑼聲很厲害。
周遭所有的生物都開始七竅流血，并對著鑼聲傳來的方向磕頭。
“記憶呢？老子的記憶呢？！！騙子……都他媽是騙子，我的記憶根本不在這里！！！”
道士手里握著用貓頭和人腸制成的梆子，發了瘋地猛敲三更鑼。
“哐當一聲。”銅鑼被道士扔在地上，雙目無神，嘴里喃喃自語起來。
“我是誰？我在哪里？”
鑼聲消失，人們也漸漸恢復正常，只是依舊頭痛欲裂，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好不了。
就在這時，一個白衣書生牽著一個符紙孩童的手緩緩向道士走來。
“啪的一聲。”書生打開折扇，“天下太平”四字熠熠生輝，只見書生對著道士行禮。
“先生，好久不見。”
楚羽生是剛好途徑此地，恰好看到三更村上空的異樣，隨即掐指一算。
根據卦象顯示，自己送出去的舍利子就在附近，于是決定來看看自家先生。
“先生？你認得我？”
道士滿臉錯愕，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
楚羽生沒有回答，而是松開符紙孩童的手，然后對著道士一揮扇子，讓道士再次自言自語起來。
直到符紙孩童幫道士把血紅道袍穿上，眼神變幻幾次后，道士清醒了過來。
“羽生？你怎么來了？”
道士眼里滿是驚喜。
閑言少敘，道士提著更兒神的血紅燈籠，腰間掛著人皮貓頭梆子和三更鑼，帶著楚羽生尋人去了。
“也不知道你師叔怎么樣了？剛剛的邪祟很是厲害，隊伍里的老人全死了。”
道士有些痛心疾首道。
“師叔？我什么時候多了個師叔？”楚羽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里很是不解。
抬手算卦反倒算得頭疼起來，楚羽生就此作罷，反正馬上就要見到了。
來到村口，董清野一行人圍在篝火旁，靜靜等待著道士恢復正常，看樣子個個血氣不足。
“看啊，師傅回來了。”
牛二激動不已。
只見楚羽生提著更兒神的燈籠，用折扇往上面一扇，血紅燈籠瞬間火光搖曳，從上面溢出無數血氣飄向人們。
“師弟，你們沒事吧？”
董清野的眼神陰晴不定，躲避著那一襲白衣，有些拘謹地回答：
“沒事沒事，只是血氣不足罷了。”
道士連忙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董清野，見他沒缺胳膊少腿，道士如釋重負般地呼出一口濁氣。
楚羽生扯著嘴角，疑惑地看著董清野，然后上前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道禮。
“師叔，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董清野摸了摸頭，尷尬一笑。
“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