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改裝過的小貨車在市街道上快速行駛著。
周圍時不時沖出來的喪尸都被它無情撞飛,噴漸出的血跡肉漿,不過是增添地上“血紅油漆”的完成度罷。
黃欣欣靠坐在車廂內窗戶下,感受著車廂的搖晃,久違的暈車感襲來。
本來她還可以忍忍的,可敞開的車廂外時不時就出現被撞飛的殘肢斷臂。
那血肉橫飛、腸子腦漿到處跑的場景,即使看得再多,依舊覺得惡心。
之前坐車也會暈,但不至于吐,可這次真的忍不住了。
喉嚨已經涌上吐意了,她愣是想到自己的餅干,給咽了回去。
為了分散注意力,黃欣欣想到了副隊薛樂樂。
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里,起身,上半身探過窗戶,測測薛樂樂體溫。
“你干嘛?”
隊長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就好像許久未喝水般干涸。
“擔心副隊,看看副隊情況。”
黃欣欣沒回頭,手認認真真的碰上薛樂樂的額頭,只輕輕碰一下,黃欣欣直接被燙的收回手。
隊長蹙眉,并沒有說什么,依舊認真的開著車,黃欣欣并沒有看見隊長那不斷滴落汗水的緋紅臉頰,更注意到隊長眼底的疲憊。
“隊長,幫忙把副隊搬過來,她體溫太高了,很危險。”
黃欣欣說著,嘗試了一下夠薛樂樂過來,可勉勉強強碰到而已。
“憑什么信你?”
隊長心口跳動,猛地不受控制,油門一踩,又撞飛了兩三只喪尸。
“你自己摸。”
黃欣欣指著薛樂樂,然后雙手攤開,表示無奈。
“不用,是別的。”
隊長通過后視鏡,一雙眼凌冽的探究著黃欣欣。
“哦,那沒必要,現在就我們仨,我還是個瘸子。”
黃欣欣回看著隊長的眼,突然覺得,隊長的眼紅的很奇怪,看得她有些心慌。
沉默了片刻,隊長同意了,最后在隊長的幫助下,黃欣欣把薛樂樂搬過來了。
薛樂樂全身燒的通紅,汗水浸潤了全身衣物,頭發黏著皮膚。
黃欣欣抿抿嘴,只把薛樂樂外套脫下來,其他她不會脫,薛樂樂身上是作戰服,她沒穿過更不要說脫了。
她回憶著小時候,媽媽在她發燒時,給她降溫的措施。
“哈哈哈哈哈,媽媽好癢,不搓那里好不好?”
“不行,高燒時,酒精搓腋下、腳底、手肘內部等地方是能降溫的。”
“可是媽媽,真的好癢,哈哈哈哈哈哈。”
……
思考間,她從薛樂樂的包里找到了酒精,為了省點用,她每次幫樂樂按摩擦拭特定穴位都是一小瓶蓋一小瓶蓋的。
她對于這些很熟,或許別人看見會懷疑她的職業。
可黃欣欣會這些,不過是幫媽媽上藥酒時學的罷了。
媽媽身體常年有病,黃欣欣又一直是個很懂事聽話的孩子,對于醫藥學多多少少也會點。
緊接下來,黃欣欣又試了好幾個方法,可薛樂樂體溫非但沒降,似乎更高了。
「怎么會這樣?」
黃欣欣心中受到抨擊,即使其中的辦法有失偏頗,可不能是每個都沒用吧?至少不能是燒更厲害了的。
“你過來。”
黃欣欣剛休息下,就聽見隊長喊她。
“怎么了?”
她走過去趴在窗戶上,一臉閑魚。
“會開車嗎?”
隊長說話更嘶啞了,干裂的人牙疼。
“不會。”
黃欣欣老實回答著,又起了疑問,莫名大膽起來。
“是要我開車嗎?可以呀!我能嗎?”
她在說到開車時,眼睛都亮了,卻也注意到了隊長不對勁的臉色。
他和薛樂樂癥狀如出一轍,紅臉白唇,在這個充滿病體的世界,她很難不懷疑。
“不用了。”
隊長拿過樂樂剛剛的毯子咬住,緊接著在黃欣欣面前,從自己小腿旁抽出匕首,一刀劃開大腿的肉,邊劃問平板。
“還有多久到目的地?”
“以目前行駛速度,還有五分鐘到達目的地。”
平板是薛樂樂的聲音回復著,冷冰冰的聲音,卻好像給了隊長勇氣,隊長用著因為疼痛抽搐的身體提升了車速。
“現在呢?”
“預計三分鐘。”
黃欣欣看得牙酸,看來隊長也是個狠人,對此,受傷頗多的黃欣欣深有體會,那種痛,難言。
隊長似乎嫌棄劃肉疼痛感不夠,甚至想改劃為刺。
但是想到未來兩天,最后他只能改成刺淺而多,有一點點困意,他便刺一下。
黃欣欣默默看著,心里說不上什么滋味。
「人為了活著,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車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好物電器店
一到地方,唯一清醒的黃欣欣下車探路。
確定附近暫時沒有喪尸或者怪物后,幫著虛弱的隊長抱薛樂樂進了電器店,她在身后斷后關門。
這電器店在門口貼了一張通告牌,內容是說,老板結婚去了,一個星期后開門,而其上的日期,便是在災難爆發那天。
黃欣欣竟罕見的因為這個感慨起來了,本是大喜的日子,反倒是成了大悲,她無法想象現場會是什么樣的。
剛關好門,隊長就再也支撐不住,直愣愣的靠著墻暈倒了,這下好了,就剩下黃欣欣一個土豆瘸子。
這時平板的聲音突兀響起,嚇得黃欣欣差點拔匕首。
“請盡快封閉通往二樓的通道。”
黃欣欣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就跑去把樓梯的門關了,隨便拿東西卡住門鎖。
為了以防萬一,她是瘸著腿在這不大的一樓空間里來來回回檢查著。
還真讓她檢查出了不對,這里通風口很大,而通風口的防護欄也有些松動。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通風口深處會有深淵之眼凝望她,危機感不減反增。
出于安全考慮,她找工具擰緊了防護欄的螺絲,順便拿東西把防護欄遮住,再整個類似風鈴的東西掛在防護欄上,以防萬一。
甚至樓梯門、大門等任何有可能闖入怪物的地方都給她掛上了,整理好后,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倆人,心里莫名滑過之前殺人的快感。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狂搖頭擺脫這種奇怪的想法,想著自己忙起來便不會想了,于是她又給隊長擦了酒精。
在擦酒精的時間,她久違的起色心了,畢竟沒人會不喜歡肌肉猛男,更不要說碰到腹肌的觸感了。
只是……隊長身上穴位并不全都平整,他身上傷疤不少,摸起來很是猙獰。
黃欣欣就算再愛肌肉男,可心里還是知道,自己最多是欣賞,而非愛慕。
在擦完后,她又給幫忙處理了傷口,這才發起了自己的呆。
現在把出口都封死,要是這倆一起變異了怎么辦?
正想著,又想到自己身上那傷疤……下意識間,黃欣欣背過手,摸著自己背上的坑坑洼洼,摸著那些個結痂。
更是把褲腿卷起,看著腿上猙獰的圓型疤痕,心里很是不好受,甚至現在摸著,還會有隱隱的疼。
時間過得很快,黃欣欣不知道自己在這里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餓了一次又一次,甚至還淺淺睡過。
她本以為,自己這次可以好好睡一覺,可閉上眼,還沒睡上幾分鐘便被嚇醒。
夢里,是一幅幅血腥畫面,每一個都是她造成的死亡……
車后座上的左臂、推下車的小男孩、夜襲她的男人、砍斷雙手的安悅……
其實,這些并不是最折磨她的,真正折磨她的,是在她面前被爆頭的媽媽,她拼盡全力,想救下自己的孩子、父親……
是她拼命救下的人,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要求她選擇再次放棄自己的生命……
是瘦子的懲罰場景(其實那段最開始很黃很血腥暴力,可是被禁,只能改,沒那個感覺了。)
……
這些種種交接、破碎、纏繞著,只要她一進入睡眠,就能看見他們伸出手,想把她拽入黑暗深淵,甚至有時候,她只是閉眼都會如此。
負罪感始終伴隨著她,但她依然想活下去……
黃欣欣等啊等,她都在這電器店里來來回回檢查透了,甚至還自己琢磨了幾個逃跑招試。
他們仍然沒醒,但體溫算是降下了,不枉她時不時給他們各種物理降溫。
可直到黃欣欣自己的食物都快吃完了,他們才醒來。
說真的,她真的很省在吃了,一塊餅干恨不得吃兩天。
薛樂樂一醒來,看見的就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眼睛輕輕轉了一圈,一眼就看見餓脫相的黃欣欣一臉興奮的湊過來。
“暫時安全了?”
她極度虛弱的聲音,直接讓黃欣欣淺淺腦補了一下。
「寶娟,我的嗓子!」
沒辦法,這兩天她太無聊了……以至于她自己都有些神經。
黃欣欣點頭,將扶人起來喂了點水。
薛樂樂小口小口喝著,虛弱得不想再說一句話,緊接著,她剛喝完躺下,隊長就醒了。
隊長上來就是硬剛,他直接坐起來,拿水就喝,坐靠在墻上觀察著周圍,眼神說不出的清澈。
和薛樂樂的虛弱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薛樂樂懵懵地拿出餅干打開,扶著旁邊物體爬起,想過去和隊長分著吃。
她剛站起來,直接眼前一黑,差點栽倒,純純是餓低血糖了。
她也不急,站了會,等眼前清明了她才慢慢挪過去。
“吶,吃點,現在暫時安全了。”
“謝謝。”
隊長毫不客氣的接過,吃了起來。
他從剛開始的一小口,到最后直接一口悶,中間不過兩秒,薛樂樂看他這樣,表情別提有多逗了。
黃欣欣看著這倆人的相處,心里滿是羨慕,不自覺勾起嘴角,莫名有點磕這倆。
隊長吃完后,檢查起了武器,檢查完起來活動筋骨。
薛樂樂吃完后,去操作平板了,也不知道操作了多久,只知道她嘴里一直在叨叨,表情越來越臭。
“好邪門啊,我的儀器怎么會失誤呢?之前從沒有過這種情況的啊。”
她說著,將平板放在桌上,手快速敲打著投影鍵盤,一臉認真。
黃欣欣悄咪咪湊過去,想試試看能不能看見點。
結果人家根本不躲著她,因為薛樂樂根本不認為黃欣欣能看懂。
“想看看呀,不用偷偷摸摸,你看不懂。”
黃欣欣尷尬的一笑,還是按耐不住好奇看了會。
她忽然注意到隊長,一直擦刀,甚至一種刀比命重的感覺。
隊長他愣是覺得自己沒事,其實鼻血匡匡流,黃欣欣嚇得叫住了他。
“隊長!鼻血……”
隊長一臉淡定,他輕輕吸了一下,“哦,沒事。”
說完倒頭就暈,黃欣欣震驚了,驚恐又懷疑的看向薛樂樂,“這是沒事?”
“嗯。”
薛樂樂皺眉點頭,看起來很是敷衍,看都沒看他們,繼續認真敲鍵盤,轉眼一口血噴出,一樣倒頭暈。
黃欣欣麻了,對倆人一陣無語,又收拾起爛攤子了。
「好歹給我留下點吃的……真的好餓……」
怨氣沖天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