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

尋聲望去……

此刻，那個迎光而來，破開黑暗的瘦小身影成了女生的希望，給她不顧一切朝那個方向奔跑的勇氣。

pon——

分秒之差，瘦子裂開到耳朵根的大嘴在女生剛剛的位置咬下，那劇烈咬合聲，震的人牙酸，不少人都被驚醒。

離瘦子近的，直接被嚇得尖叫，可好歹手上沾過人命，反應稍微比別人快點，及時跑開了，不然下一個咬合出現時的場景將是鮮紅的。

女生跑近了才發現，叫她的是黃欣欣，心里滿是復雜，感激、愧疚的情緒與仇恨撕裂著她。

她聽見那個咬合聲回頭，看見那四腳爬行，滿嘴尖牙，全身膿包膿血的怪物“瘦子”時，直接嚇癱在地。

“看看你們這整的。”

大姐大淡定的坐在臥鋪邊，揉了揉太陽穴，她想睡覺啊。

黃欣欣一言不發，也不在意女生會不會搞什么小動作，反正女生現在還不能死，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其他人都見過怪物，也和怪物正面硬剛過，正因為剛過，才知道這怪物有多變態，普通的喪尸還好對付，可這種……

早在一個多月前，防空洞這個避難所就頒發了怪物手冊，上面記錄了部分已知怪物的特征及弱點。

就這份小小的手冊，是無數戰士用鮮血寫出來的，可因為物資有限，只有部分人收到手冊，最后防空洞打印成大份的海報貼紙，貼滿了防空洞走廊的墻壁。

瘦子見暴露了，干脆不裝了，她四腳爬行、來回踱步，隨著她步伐的越來越快，她身上的膿包鼓動得越快，好像膿包會噴發般。

所有人都警惕著，甚至有人偷偷摸到了門邊，趁瘦子沒看見她，那人死命拍打著牢門，貼著窗朝外不停喊著。

“怪物！牢房里有人感染成怪物了！！！救命啊！”

她聲音很大，說的也很快，死得也快……

瘦子跳到了那人身上，一口拔出她的頭，頭骨連接著部分脊椎被拔出，怪物甩動間，將她的頭帶著脊椎扔到一旁。

咕嚕嚕——

那人的頭滾動后，停在了黃欣欣面前，那頭此時還是一副在呼救的表情，甚至凸出的眼球還動了動……

瘦子朝著那人的脖子伸出舌頭，探入脊柱，它開始吸吮著里面脊髓，就好像在吃什么美味。

這表情讓女生覺得無比熟悉，她第一次見到瘦子的時候，它就是在地上舔著血，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

「難道那時候就已經……那我不是和怪物生活了好幾天？還用了同樣的東西！」

想到這，女生又吐了，別人可沒空注意她，一個個都在想怎么逃出去。

很快，那人被瘦子吸成干尸，瘦子把她往旁邊一拍，意猶未盡的轉頭，打量起了這一群人，似乎是在選下一個吃誰。

由于女生一直在吐，瘦子十分嫌棄她，轉而看向了旁邊的黃欣欣，就這一眼，它便確定了目標。

它身體前傾、蓄勢待發，身上的膿包因為興奮而熱烈鼓動著。

黃欣欣見它鎖定了自己，瞬間冷汗直流，她想到了當初的一幕幕：怪物、黑暗、肉糜、鮮血……

發愣間，瘦子跳了過來，黃欣欣見眼前黑影閃動，下意識一后倒，試圖躲開。

砰——

巨大的撞擊聲從她身前響起，她只看見一道虛影拍響了瘦子張開的巨口，猛烈的破空聲還在她耳邊激蕩。

瘦子被打得往后飛了一段，落地后快速剎住了腳，死死看著眼前那壯實且熟悉的身影，眼里閃過滔天恨意。

黃欣欣后背摔在地上，可為了活命，她又以最快的速度爬起。

起來后，她看見了熟悉的人：大姐大。

突然她很慶幸，沒有和大姐大對著干，不然那一草席打的不是瘦子，而是她。

是的，大姐大手里拿著的是她床上的草席，她將草席卷起來，成了一個寬大的草席棍。

瘦子流著口水，雙眼赤紅，朝著大姐大就齜牙，它來回踱步，想繼續剛剛膿包的鼓動。

就連黃欣欣都看得出，她想讓膿包破裂，可破裂后呢？會發生什么，她不敢想，但一定不能讓她破裂！

大姐大的反應總比別人快點，一瞬間，大姐大以一種不符合她身材、體重的速度沖上去了，拿著草席和瘦子打起來了。

瘦子也毫不客氣，被打斷了技能的她表示很生氣，每一擊都往大姐大致命處而去。

紋身姐首當其沖，朝著這個詭異的怪物，一拳頭掄去。

其他人反應很快的立馬上前幫忙，其中最快的就是黃欣欣，她雖然瘸腿，速度卻不慢。

大姐大沖上去的下一秒，她就拿著在病房里偷來的剪刀，往怪物的眼睛刺去。

女生被嚇得在地上爬，她不敢上，只敢努力繞開眾人，去砸門門，試圖引起看守注意，她現在只想離開這里。

這里的動靜太大，看守怒氣沖沖過來一看，嚇得轉身跑去搖人了。

這邊，大姐大和瘦子有來有回，好歹大姐大也是徒手殺過怪物的人，高低還是有一戰之力。

瘦子已然徹底變成了怪物，她憑著動物本能，率先攻擊大姐大。

其他的小蝦米，包括紋身姐和黃欣欣都被她無視且靈巧的避開了。

大姐大將草席一豎，卡在了瘦子張開的大嘴中，同時瘋狂后退，退開瘦子合嘴的范圍。

也虧得她后退的快，不然咬碎的不只是草席，還有她的腦袋。

黃欣欣也瞅準機會，趁著瘦子沒回頭，抱著它的頭，一剪刀就刺進它眼睛里。

瘦子疼得大叫，怒吼著就甩開抱著她頭的黃欣欣，將她砸在了墻角。

瘦子痛苦的用手將剪刀拔出來，直接把剪刀朝著黃欣欣射去。

黃欣欣被砸在墻上，腦袋一陣嗡鳴，聽見一道破空聲，她頓感不妙，下意識往地上一趴。

砰——

她聽見了頭頂那墻被刺入的聲音，抬頭看去，剪刀刀刃完全沒入了墻體。

她嚇得瞬間清醒，回頭一看，瘦子正死死盯著她，一只眼還留著發黃發臭的膿血，另外一只眼布滿了仇恨。

久違的恐懼感襲滿黃欣欣全身，她好像又腿軟了……

大姐大緩了下，看著瘦子又要匍匐下去、來回踱步，帶著它那惡心的膿包鼓動。

大姐大暗想不妙。

“都給我上！”

她一著急就喊上了周圍一圈人，瘦子這次可不會再盯她一人了。

詭異的獨眼尋思一圈，立馬挑中了最弱的那個，撲上來，一嘴咬下。

下一秒，血液爆開，在狹小昏暗的空間里染紅了每個人的眼……

那一刻，就仿佛禁止了一般，黃欣欣摸了摸臉上溫熱的血。

「血……」

牢房內燈光閃爍，黃欣欣眼前閃過了她殺了人每一幕，一刀…一刀…又一刀！

那熟悉的感覺來了，腎上腺素的飆升，讓她慢慢揚起了瘋狂的笑，眸底是藏匿不住的瘋狂。

女生被嚇暈在門口，以至于外面看守帶了一堆人來，就是被她擋住暫時進不來。

“你們快把那賤人挪開！”

大姐大很快反應過來，大吼著就讓人去把女生搬開。

瘦子自然聽得懂她的話，哪肯讓她們搬，趁著她們背對著它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個個腦袋被她以詭異的速度爆開，鮮血頓時涌出，地上很快就累積出不小的血泊。

黃欣欣像是沒看見一般，借著別人犧牲的空檔，將女生挪開了。

隨后用盡全力拔出了剛剛沒入墻體的剪刀。

瘦子紅著眼，看見人被挪開，頓時對著黃欣欣一陣齜牙，甩開大姐大的糾纏朝著黃欣欣撲去。

“來得正好！”

黃欣欣瘋魔的笑著，拿著剪刀做出防御姿勢，瘦子一撲來，她順勢一側。

到瘦子側方后，不要命的抱住它的頭，對這它另外一只好的眼睛瘋狂刺入，就和第一次殺人一般。

一刀…一刀…又一刀！

心里的興奮和害怕交織折磨著她，幾近瘋魔。

看守一行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黃欣欣瘋狂刺瘦子的一幕。

他們借機朝著瘦子注射麻醉劑，用了對大象來說都致死的麻醉量才勉強達到麻醉瘦子的效果。

他們并沒有將瘦子殺死，而是綁好，扔到特制的四方籠里，將它帶走，說是用于研究。

大姐大她們可不在乎這些，眼下是處理自己的傷口以防被感染，也正因為這次，女犯們集體上病房。

可是病房有限，最后就又只留下了傷的最重的黃欣欣和那個女生，其他全被要求無礙后回到牢房。

黃欣欣的傷不僅僅有內傷，還有不少瘦子留下的外傷。

瘦子尖利的指甲將黃欣欣的背抓下了不少肉，將本就面目全非的背，抓得更加血肉模糊，傷上加傷。

“哎呀，孩子你咋那么不小心，又來了呢？”

隔壁病床的奶奶正縫著舊衣服，她戴著老花眼，仔細看了看黃欣欣這滿身的繃帶。

“奶奶又在幫別人改衣服呀？這不，牢房有人感染變異了嘛。”

黃欣欣笑說著，眼里有著劫后余生的感慨，頓了一下，又補充了句。

“我活下來了。”

奶奶是她上一次住病房時認識的，那時她也是在無意中注意到這個樂于助人的奶奶。

她總是在給別人縫補衣服，也會主動上來詢問病友情況給予力所能及的關心，黃欣欣也是其中之一。

剪刀便是偷的這個奶奶的。

或許，奶奶這樣圣母的性格在往后會很難生存，可在目前，奶奶就是人們心中的天使。

“哎呦喂！感染變異的怪物？！孩子你沒事吧？”

老奶奶放下手里的針線活，一臉心疼的看著黃欣欣。

在這個手就可以夠到隔壁病床的地方，奶奶布滿皺紋的手，輕輕蓋住了黃欣欣的手，拍了拍。

“奶奶，不打緊的，你看我那么多次不都活過來了嘛！”

黃欣欣看見奶奶手上的創可貼，猛地想起了自己的爺爺奶奶。

「我記得最后一次見爺爺奶奶的時候，奶奶也因為拿針線刺破了手……」

「只可惜爺爺奶奶在去年去世了，也幸好，他們沒經歷這場災難。」

如果沒有這場災難，或許現在，她應該在和農村的外公外婆打電話，嘮家常，清明節還會去給爺爺奶奶掃墓。

「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怎么樣了……希望沒事……」

情緒如潮涌，抑制不住，黃欣欣努力揚起的笑臉，掩飾自己的不堪，卻被自己通紅的雙眼出賣，淚水不可抑制的滑落。

一滴，兩滴，三滴……

情緒失控，她越想越多，情緒越來越高漲，那是她怎么仰頭，怎么避開奶奶都無法掩飾的情緒。

先前的瘋狂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對家人、朋友的擔心、牽掛，以及對被自己所殺的人的自責。

她到底不是天生的壞人、不是那完全沒有感情的機器，悲觀的情緒將她徹底淹沒。

“孩子、別哭，你哭了奶奶難受，就像看見自己孫女哭一樣……”

奶奶看見她哭了，發抖的手輕輕拭去她的淚，還拿出了對現在來說較為珍貴的紙巾，給她擦鼻涕，輕生的安撫著她。

“好孩子，活著就好，你的家人一定也會為了你能活著而高興，他們一定還在等你。”

這一哭，黃欣欣便停不下來。

痛苦、絕望、委屈、恐懼、擔憂、后悔、自責……

一切的負面情緒將她無窮無盡的淹沒。

她感覺自己終將溺死在這悲觀之海，是這個奶奶，在這海浪翻涌、狂風暴雨的海上，撐起船帆、駕著小船，將她救起。

給她擦淚，給她擁抱，為她撐起那破破爛爛的傘……

奶奶安慰的話語在耳邊回蕩著。

黃欣欣努力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擦干所有的淚，手里還攥著奶奶給她，但是她舍不得用的紙巾，她重新揚起笑臉。

“謝謝奶奶關心，我好多啦！”

她將紙巾還回去，就在奶奶要開口讓她擦擦鼻涕的時候，她豪邁的用袖子一擦，毫不在意的咧嘴笑起來。

奶奶無奈笑著搖頭，“好了，好孩子，先好好休息吧。”?

“好……”

她哄著黃欣欣睡著后，自己又回頭，借著昏暗的燈光，做起了針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