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疊而起的怪物群之下，是濃烈到實質的絕望。

數十米高的怪物群還在不停疊加，好似要將被壓在下面的人兒碾成肉糜。

怪物堆疊的小山之下，是肉粒強撐起的一小片空間，黃欣欣無論用任何辦法都沒辦法借著肉粒撐開怪物群。

她看向自己破開的胸口，其內跳動的心臟慢慢變得無力。

便在此時，那詭異的悲鳴傳入腦海，這么久以來的每段記憶都在她腦海中閃過。

“你想我死嗎？小天哥哥。”

“怎么會呢？”

……

「紙條上的地方或許有我的記憶。」

……

“姐姐別走！救救我弟弟！”

“桉桉…那那個叫楠楠的女孩……”

……

“姐姐！”

“你也不配當我姐姐！”

……

「姐姐姐姐！到底什么是姐姐？我要當姐姐嗎？什么配不配的……」

噗通噗通——

糾結之下，是黃欣欣心臟越來越無力的跳動，缺氧感隨之襲來。

她意識再次慢慢模糊。

「算了，再睡一覺吧，心臟不會讓我死的……」

她緩緩閉上眼。

“黃欣欣！還活著嗎？！”

「黃欣欣…是誰？」

「她是誰？這里只有我啊……難道是在叫我？」

「我叫什么？好像…我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林木蔭一遍遍甩開瘋狂的變異體，而黃欣欣也只是意識模糊，掙扎動了動。

“桉桉已經上車了！你放心！等著等著等著！我這就救你出來！”

林木蔭徒手抓到血肉模糊，每一只被拽走的變異體都會更換目標，瘋狂的朝她而去。

新傷添舊傷，她渾身上下已沒一塊好肉，鮮血將這一片的積雪染成了暗紅。

暴雪落下，狂風呼嘯，吹開破碎的衣物，直往傷口灌入刺骨寒風。

“大家…大家都在等你…”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林木蔭淚眼模糊，大顆大顆的淚滴結成冰霜。

“等了你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

她憑著一口氣，在怪物群里不斷刨著。

巨骨變異體注意到她，身骨靈活揮動，骨刺裹挾著劇毒朝她飛刺，她也只是揮手隔開。

或許是能量透支過度，她的身體也開始出現異變。

她變得透明，渾身軟化，如一灘死水根本刨不動壓實的怪物群。

不知是不是林木蔭的話讓黃欣欣有了一絲反應，在林木蔭刨的那一處缺口內傳來了聲響。

林木蔭大喜過望，更加瘋狂且執拗的刨開怪物的尸體。

暴風雪呼嘯，風雪迷得人看不清路面，而對變異體來說，這與晴天并無區別。

在林木蔭的身后空無一人，有的只是匍匐尋找時機的變異體。

薛銳等人最終選擇了率先救顧屹，牧馬人發動機轟鳴，大部分人都擠上了車，唯獨少了兩人。

“木蔭！快上車！”

薛銳牽引著顧屹，豪哥打著掩護，這么久的打斗下來，他受了不小的傷。

“你們先走，我去救她！”

豪哥并沒有選擇上車，他心不在焉的一再回頭，看著那前仆后繼不斷朝林木蔭撲去的變異體，心里惴惴不安。

“那你呢？”

薛銳將顧屹帶上了車，自己準備下車同豪哥一起去救林木蔭，卻被推了回去。

砰——

車門被豪哥關上，“我去就行，那些怪物要徹底包圍這里了，你們先走。”

或許現實就是如此，在絕對的生死面前，總有人要選擇犧牲，來換取對大部分的勝利。

豪哥知道，薛銳放不下薛杉，老道士還得牽著桉桉和顧屹，每個人都有著屬于自己的不能犧牲的理由。

而他，放不下林木蔭。

這可是他犧牲的最好理由。

牧馬人啟動，發動機的轟鳴又引來了不少變異體的注意，一時間破開的包圍圈又被合上。

“我給你們開條道！”

豪哥又看了眼林木蔭，一咬牙，下了決心。

「再幫一次就一次！這次過后一定去幫她！」

他用蠻力靈活揮動巨錘，在牧馬人前方沖出一條道來。

牧馬人借機甩尾漂移，在雪地上打滑出火花，它借著前邊的斜坡沖上了天，從豪哥頭上劃過，落地時撞飛幾只變異體。

眼看著牧馬人遠離，豪哥果斷轉身回頭，恰巧這時狂風吹來的報紙糊臉，破空聲便響在耳邊。

嘩啦——

他緊急躲閃，正好躲開了那鋒利的一擊。

“這不朝夕隊的阿豪嘛，好久不見。”

黑影快速收回，凝結著黑液飄回了站立在遠處怪物群山堆之上的黑影。

“少管閑事！”

豪哥一眼便認出來人，心中警鈴大作，動作愈發迅速的朝林木蔭而去。

“我沒管啊，你那么著急干嘛？”

黑影縱身一躍，直直朝著其下癡狂刨著變異體的林木蔭而去。

“你別動她！”

豪哥大感不妙，一股暴怒之氣升騰，他雙腿用力，如青蛙般的腿部肌肉緊繃，一個躍起如離弦之箭般朝他而去。

他一靠近黑影，巨錘猛地一甩。

轟隆——

轟鳴般的破空聲，震得人耳嗡鳴。

可惜，他撲空了。

巨錘所接觸的不過是一灘黑色液體，一擊即散，粘稠的液體如蛇般纏上豪哥的身。

悲鳴再起，地上泥濘和殘破的尸塊抖動匯聚，似乎要形成一只全新的怪物。

黑影悵然一笑，黑液松開豪哥裹挾著暴雪回歸黑影。

轟隆——

神的鳴唱轉而高揚，而林木蔭的背部鮮血四濺。

縱然她用盡能力去抵擋，但黑液總能穿透水盾。

“滾開！”

林木蔭雙眼猩紅，半透明的身體化水轟開黑影。

“蔭蔭！”

豪哥的遲來始終改變不了什么，在從虛無中傳來的鳴唱之下，他的動作愈發遲鈍。

或許，他們也該休息了…

黑影矯健且靈活，被轟開后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朝林木蔭襲去，打得林木蔭無力反抗鮮血淋漓。

“我操你媽！”

豪哥目眥欲裂，他用盡全力去奔跑，但渾身就像注了鉛一般，就算想揮飛巨錘砸去，也揮不動。

“咦~真不文明。”

黑影怪笑，戲謔的聲音聽得人怒氣翻涌。

咕咚咕咚——

在鳴唱之下，一只詭異血肉組合成的血肉怪物，緩緩起身，張開粘膩腥臭的大嘴，朝著他們咆哮。

“吵死了。”

少女稚嫩的聲音被怪物群阻擋，被外面嘈雜的打斗掩蓋，沒人注意得到。

砰砰——

肉粒撐開再撐開，撐破的皮膚表面上出現了裂紋，也在這數噸重的怪物群下，撐開了一條通道。

得到氧氣的黃欣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她伸手抓住自己的心臟，用力一捏。

劇烈到麻木的疼痛令她瞬間清醒。

「他們好像知道有關于我的很多事情。」

想法出現的那刻，她顯得無比急切，這是她現如今唯一的執念。

黃欣欣不顧自己身體還連接肉粒，忍著肉粒被剝離的疼痛，一點一點往外爬。

她也聽到了悲鳴，但眼前的畫面總飄忽不定。

一會是肉粒開辟而出的缺口，一會是前仆后繼涌入缺口的變異體。

“蔭蔭！撐住！你一定要撐住！我這就帶你走！”

男子迫切的呼喊從缺口傳來。

黃欣欣看不見發生了什么，但她隱隱察覺出了不對。

就在她即將爬出缺口之際，鳴唱中斷，那獨特的聲線叫住了她。

“別出去。”

這聲音好似從虛無而來，忽遠忽近，聽不真切。

黃欣欣動作一停，冷汗粘著身上衣物，結成細膩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