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有時候會夢見方松凜。

夢見方松凜帶著他們，爬上高高的雪山頂。

那雪山頂，美麗得如同舊時代的一樣。

他們坐在雪山頂上，方松凜把方雪與方桃一起抱在懷中，親昵地用下巴上的胡茬撓她們的癢癢。

但這是現實里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作為一個父親，方松凜也許是不合格的。

在方雪與方桃出生后沒多久，方松凜就加入了繁星組織，沒日沒夜的在研究什么人類生存計劃。

比起父親這個身份，他也許更記得自己另一個身份——瑤光計劃的執行人。

他會在家里做一些瘋狂的實驗，比如他會把巨型的天文望遠鏡塞進他們小小的屋子里，只為了能時刻觀察太陽二號的活動。

又比如會跟幾個哨兵同事一起把自己關在密封的地下室里幾天幾夜，觀測最適宜人類居住的地下溫度與濕度。

不論方雪方桃的媽媽林竹有多生氣。

他都只是笑著撓撓頭發，哄好了林竹后，照做不誤。

每天忙著這些，他根本沒空管管方雪與方桃。

他會忘記她們的生日，他會說好了要帶她們去看美麗的雪山，又忘了這回事兒。

甚至有時候，會分不清方雪與方桃這對雙胞胎姐妹。

但是他卻告訴了方雪與方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是一個很混亂的夜晚。

好像有個地方很多哨兵突然畸變了，殘殺了城里的人，還有幾只跑到了他們居住的小小村落里。

那天晚上，方松凜還是像平常一樣，為了瑤光計劃，在地下工作了幾天幾夜才回來。

穿出去的衣服上面，全是泥土與污漬。

方雪的媽媽嗔怒地說：“方松凜！你下次再這樣幾天幾夜不回家！你就別再回來了！”

方松凜還是笑著撓撓頭發，頭發里抖落了許多塵土下來：

“對不起……老婆，我好累，精神力都要到極限了……我要你的凈化……”

方雪方桃的媽媽林竹，是與方松凜完全烙印的向導，而且據說還是初代覺醒的向導之一。

她嫌棄的推開了方松凜：“去去去——自己滾去洗澡，臟兮兮的別想碰我。”

每當這個時候，方松凜就會嬉笑著張開雙手，一把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不——不要，我就要臟兮兮的碰你，一家人，就要一起臟兮兮的。我們是臟兮兮的鼴鼠一家。”

他將滿是泥土的臉往她白皙的臉頰上蹭來蹭去，惹得她尖叫連連。

年紀還很小的方雪與方桃，就會笑著撲到他身上，一家人打鬧在一起。

“吱！吱吱！”

歡鬧聲中，方松凜身后的精神體突然發出了緊張的叫聲，似乎是在提醒著他，有危險正在靠近。

方松凜與林竹對視了一眼，緊張的情緒蔓延開來。

早熟的方雪有些擔憂，她用小手緊緊攥住方松凜的衣角：“爸爸，爸爸，怪物來了怎么辦？你的精神力不是已經到極限了嗎？”

方桃擔憂得小聲啜泣起來。

林竹：“快點，讓我給你深層凈化。”

方松凜強化了五感，發現危險的畸變體，已經快要逼近他們這間小小的房子，只在幾分鐘內。

“來不及了，它的速度很快，如果深層凈化過程被打斷，你我的精神壁壘，更容易被打碎……”

他垂眸看了小小的方雪與方桃一眼，一把將她們抱起塞進了櫥柜里面。

在關上櫥柜門之前，他認真的說：

“孩子們，別害怕，媽媽與爸爸，會保護好你們的。”

他用毛巾將自己后頸上的泥土擦干凈，轉頭笑著看林竹：

“媽媽，可不只是會罵爸爸哦，她很厲害的，你們知道媽媽有漂亮的精神絲吧，她可以用那些漂亮的精神絲，把爸爸變成她身體的一部分，她可以，操控著我，無所顧忌的戰斗。”

林竹的手有些顫抖：

“方松凜，這個時候就不要再開玩笑了好嗎……”

方松凜握住她的手：“你可以的。你是初代覺醒的哨兵，我們又是如此的契合，我會把自己，全部都交給你。”

林竹瞳孔顫抖了幾下：“我……我……雖然是初代覺醒的，但是我一直資質都很平庸……我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方松凜的眼神很堅定：“我如果再使用精神力，很可能畸變。現在，只能靠你了，我與我們的孩子們，只能靠你了。”

林竹猶豫了幾秒，最終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方松凜回頭關上了櫥柜的門，對著柜門門縫內說：

“孩子們，你們有一天，也會覺醒為哨兵與向導。”

“這一次要看清楚，記好了。向導的精神力，哨兵的身體，二者合二為一之后，才最為強大。”

他對著林竹露出了后頸的皮膚：“親愛的，來吧。知道你不喜歡我臟兮兮的，所以我剛剛擦干凈了的。”

林竹緊張的心情，被他的話放松了一點，閉上眼睛，從身體中迸發出數不清散發著耀眼光芒的淺綠色精神絲。

淺綠色的精神絲瞬間涌入方松凜的身體。

他疲倦的神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體里逐漸恢復的精神力量。

方雪與方桃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被向導完全連接的哨兵，他的精神海將完全被向導掌控，他將不懼怕身體的痛楚，不畏懼精神的折辱，甚至連精神污染都可以隔絕。”

“哨兵，會徹底變成人間兵器。”

他的話音剛落，眼眸就變了神色，這一刻他的眼神，篤定而強大。

林竹的精神力，已經徹底占領了他的精神海。

恰在此時，一只畸變體撞破了他們房子的小門，沖了進來。

它巨大的嘴里長著白森森的尖牙，身后張開了蝙蝠的翅膀。

“吼——”它張開嘴發出了刺耳的超聲波。

林竹緊緊抿著唇：“孩子們，捂住你們的耳朵。”

方雪與方桃緊緊捂住耳朵，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過戰場。

她們看見父親的耳朵被超聲波震出了血，可是他的動作依然沒停。

林竹在方松凜的身后，用精神絲控制著方松凜的身體兇猛地朝著那只畸變體進攻。

畸變體被打得連連后退。

林竹以為要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