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霖不說話,莊玉超感到有些不安。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楊霖,想從他的表情中發現點什么。
結果他看到一張冷冰冰的臉和透著狠戾的眼神。
他心中一慌,除了火災的事情,難道楊霖掌握了我們的秘密?
昨天晚上,在冰冷的囚室里,莊玉超仔細思量過,感覺一幫分局警察查封公司,并將會計和自己抓進監獄,應該是火災的事情。
尤其把會計抓起來,很可能是因為自己少報損失,讓警察產生了懷疑。
如果是那樣,問題不大,自己只要堅持說是為了不想給警方添麻煩就是了。
如果警察堅持不放,頂多割點肉打點打點也就是了,不算多大問題。
有了這種思量,所以他才有了底氣。
沒想到楊霖上來給自己一頓揍,看樣子,不像是審犯人,倒像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一樣。
這讓他不得不胡思亂想。
就在他感到有些窒息的時候,楊霖說話了。
“莊玉超,說吧。”
“說什么?”
莊玉超抬起頭問道。
“說說你是怎么放的火?怎么殺的人?動機何在?同伙還有誰?”
莊玉超一聽這話,似乎看到一頂碩大的帽子從天而降,扣到自己頭上。
帽子上分明寫著“縱火殺人犯”五個字。
莊玉超急了:“不不不,楊副科長,您可不能血口噴人哪,我沒有放火,更沒有殺人!”
“不說是吧?行,給他松松筋骨。”楊霖冷冷地說道。
兩名劊子手上來,解開手銬,將莊玉超綁到刑架上。
“楊副科長,我錯了,我不該頂撞你,不該輕慢你,你放過我吧,我真沒殺人,也沒放火。”莊玉超這回真害怕了,掙扎著大叫。
楊霖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見一名劊子手拿著皮鞭沾了沾水,楊霖道:“別往臉上抽,給莊經理留點臉面。”
“是。”劊子手答應一聲,示意另一名劊子手把莊玉超的上衣給扒了。
“叭叭!”
兩聲清脆的響聲過后,莊玉超胸膛上就起了兩條血楞子。
“啊!”
莊玉超慘叫起來:“冤枉啊!”
楊霖心道:“我知道你冤枉。”
想到此,楊霖忽然想笑——“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
楊霖給萬勝友要了一根煙,邊抽邊好整以暇地欣賞著莊玉超受刑。
正在這時,一名警察小弟進來,跟萬勝友耳語了一句。
萬勝友轉頭悄聲對楊霖道:“仇大猛來了,你要不要見見?”
楊霖心里一陣膩歪。
這特么仇大猛也太不識趣了,正在審案的環節,你來說情?你是哪頭的啊?
“老萬,你去見吧。”
楊霖什么都沒說。
萬勝友看到了楊霖臉上閃過一絲不快,當即明白他的意思,答應一聲,快步出了審訊室。
不一會兒,萬勝友回來了,低聲對楊霖說道:“我把他打發走了。”
楊霖點了點頭。
……
劊子手揍了莊玉超十幾分鐘,楊霖見他被揍得血肉模糊,這才滿意地站起來,道:“行了,別打了,把他送回牢房,請醫療傷,別讓他死了。”
萬勝友笑了,道:“對對對,活人比死人有價值。”
楊霖看了他一眼,心說,這回可能你要失望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問出什么來,就想熬著日本人,看日本人如何收場,可沒有讓他“價值”最大化的意思。
楊霖跟萬勝友剛出審訊室,見監獄長鄒祥春匆匆過來。
“楊副科長,有你電話。”
“哦,誰打來的?”
“局座。”
一聽劉欽禮打來電話,楊霖不敢怠慢,快步到了鄒祥春辦公室。
“楊霖,你馬上到省河務局去,那里發生了殺人案,二分局牛奉已經過去了,你去了之后,由你主持此案的偵破,牛奉配合。”
“是。局座還有什么指示?”
“死者是河務局秘書處秘書,趙局長對此人非常重視,親自打電話來,要求盡快破案。你去了之后,多聽聽趙局長的意見,盡快破案吧。”
“是!”
楊霖說完,放下電話,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上午九點零五分。
他又給馬鈴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
“老萬,又發生命案了,我得先忙這個案子,莊玉超的案子只能有勞于你了。別的我沒什么要求,只有一條,此人不能放,最好隔三岔五地收拾一頓。”
“好。”萬勝友鄭重地說道。
二人出了鄒祥春辦公室,看看四下無人,萬勝友悄聲道:“仇大猛剛才過來說了,友豐總公司那邊來人了,說只要放出莊玉超,愿以千元相謝。”
“嗤……,老萬,這個人暫時不能放,別說千元,萬元也不行。不是不給仇大猛面子,確實是事關重大,等莊玉超開口之后再說吧。”
“行,我等你電話通知,你說什么時候放就什么時候放。”
萬勝友還是會錯了意。
楊霖懶得跟他解釋,正好看到馬鈴騎摩托車過來了,跟萬勝友打了聲招呼,跨上后座,二人直奔省河務局而去。
……
省河務局在經五路小緯四路46號,是幢三層樓,其西面就是國術館。
到了大門口,楊霖見警察已經把門口給封鎖了,二分局局長牛奉正在門衛室等著,見著楊霖,牛奉趕緊上前,與楊霖握了握手:“楊副科長。”
楊霖邊往里走,邊問牛奉:“老黑過來了嗎?”
“過來了,就在現場呢。”
“好,你帶我過去。”
二人正往樓里走,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年輕人迎過來,問道:“是楊副科長嗎?”
“是我。你是?”楊霖問道。
“鄙人是秘書處處長吳宗言,趙局長吩咐,請楊副科長先到他辦公室一敘。”
“那好,請吳處長帶路。”
吳宗言早就知道楊霖的名聲,今見他文質彬彬,不像一般警察那樣盛氣凌人。
心道,嗯,是個文明人。
吳宗言把楊霖、牛奉、馬鈴帶到趙局長辦公室。
趙局長辦公室在二樓中間,上了樓梯便是。
見禮之后,楊霖坐到趙局長對面。
趙局長全名趙會鵬,是一位老河務。
他出身于軍隊,后改任省水警隊隊長。在此期間,他把主要精力轉到黃河治理上面,有很多建樹,頗得韓復榘賞識,于民國十八年被任命為省河務局局長。
“楊副科長,死者是秘書處秘書涂孟林,負責起草各種文書和我的講話稿,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沒想到他不幸遇害,令人惋惜。”
說到這里,趙會鵬頓了頓,又道:“我聽芳宸兄說過你,也在報紙上見過關于你的報道,你是警界一位神探啊。”
“趙局長過獎了,在下不敢。”
趙會鵬擺擺手,盯著楊霖道道:“我不會當面諛人,你也不必謙虛。是浪得虛名,還是實至名歸,還得看你能否偵破此案,抓到真兇。”
這是什么意思?激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