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昌回到審訊室,看到梁慎目光炯炯,腰桿挺直,跟一只隨時準備戰斗的公雞一樣。
他感覺很頭疼。
梁慎的口才極好,又懂法律,真是不好對付。
心想,要不按楊霖那小子的法子試試吧,無非就是多浪費幾天時間。
拿定主意,魏明昌讓人把梁慎帶到旁邊一間屋子,并囑咐手下:“遠遠地看著,別讓他離開屋子就行,誰也不許理他,也不許跟他說話。”
囑咐完,他又命令帶上一名搶劫犯來。
對這名搶劫犯,他可沒那么客氣了。
命人把犯人綁到柱子上,魏明昌拿了一根皮鞭在手,沾了沾水,問犯人:“知道嗎?”
犯人有些蒙,知道什么呀?這話問得沒頭沒尾的。
“不知道。”
魏明昌掄起鞭子,劈頭蓋臉抽了過去:“那就讓你知道知道!”
犯人疼得大聲喊叫:“知道,知道!”
“知道?知道還犯?”
又是一鞭掄過去。
“啊!”
犯人凄慘大叫。
心說:“知道不知道你都揍啊?那你直接揍就完了,問那個干啥?”
掄了幾鞭子,魏明昌感覺在梁慎那里生的氣出得差不多了,把鞭子交給手下,道:“每隔半小時打一次。”
“長官,別打了,我說,我說……。”犯人大叫。
“說也打!”
魏明昌說完踱出審訊室。
招手叫過那名瞄著梁慎的手下,道:“一會兒弄條警犬來,在門口晃悠晃悠。”
手下答應一聲去了。
魏明昌轉身回了辦公室,喝茶看報。
到了中午,魏明昌來到梁慎那間屋子。
梁慎見到他,急切地站起來:“你們想怎樣?”
“你回家吧,下午一點半來報到。”魏明昌說完就走了。
回家?讓回家了?
梁慎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直到走出警察局,見沒人攔他,這才確信是真的。
他趕緊回了家。
回到家吃過飯,他老婆看他心事重重的,問他出什么事了,梁慎一言不發,躺到床上午休。
可他翻來覆去,無論如何睡不著,心里不停地琢磨:“誰舉報的我?警察掌握證據了嗎?看魏明昌那個樣子,似乎很有信心。可他為什么不審我了?
他們會不會給我上刑啊?
會不會放狗咬我啊?”
這些念頭在腦海里轉過來轉過去,怎么也睡不著。
看看快到點了,他趕緊起來,去警察局報到。
整整一個下午,還是沒人來問他。
而且,審訊室那邊老是傳來凄厲的慘叫,大狼狗時不時地在門口晃過來晃過去,梁慎感覺快崩潰了。
他想找人說話,哪怕來個人訓斥他一頓也好。
可沒人,整個屋子只有他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魏明昌才來。
“你回家吧,明天上午來報到。”
……
第二天,魏明昌一上班,問手下:“梁慎來了嗎?”
“來了,很準時。”
“有什么變化嗎?”
“科長高明,那家伙看上去沒那么傲了,胡子也沒刮,眼窩也下去了,精神萎靡不振,是不是跟他老婆使活使得太多了?”
魏明昌一聽,眼前一亮,心道:“喲,楊霖那小子有兩把刷子啊。”
“什么使活不使活的?你他媽的不想好事,全往下三路想。去,還是按昨天的法子,誰也不許跟他說半句話。”
魏明昌罵道。
看手下去了,魏明昌得意地說道:“我熬死他我!”
……
這幾天沒有案子,楊霖主要工作是完成楊希銀案的善后工作,錄取口供,鞏固證據。
劉朝陽、向春花沒有抵抗,當然也沒有受皮肉之苦。
他們供述的犯罪經過,跟楊霖推理得基本一致。
就一點是楊霖沒想到的。
出事那晚,劉朝陽根本不是等向春花走了之后才去的楊家,而是在楊家吃的晚飯,還和楊希銀喝了兩杯。
等向春花走了之后,他趁楊希銀不注意,從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一直把他勒昏迷了,才堵上他的嘴,又把他綁在床上。
然后回家拿了釘子和氯化鉀。
等楊希銀死透,他還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一下犯罪現場,生怕留下腳印什么的。
劉朝陽還說,等楊霖在他家走了之后,他又去了一趟楊家,當他看到了墻上的釘子不見了之后,才發現自己的疏忽。
于是,他趕緊回到家,把家里同樣的釘子全部給拿到外邊埋起來。
楊霖看到這里,才知道自己的推理是缺了一環。
楊希銀緊盯著向春花,不讓她跟劉朝陽有單獨見面的機會,如果不是劉朝陽在自己家里,他哪里敢讓向春花一個人晚上去醫院?他一定會陪她一塊去的。
只有劉朝陽在自己身邊,他才完全放心,才會讓她一個人去。
所幸,雖然缺了這一環,但沒有影響最后的結果。
但楊霖明白,這是趕巧了,否則,在推理上任何一點小的疏忽,就有可能造成偵查工作走入歧途。
“還是時間太倉促,而且自己沒有光明正大的查案權,否則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楊霖就如此輕易地原諒了自己。
他向來善于原諒自己。
……
給魏明昌出了主意之后的第三天中午,快下班的時候,魏明昌笑瞇瞇地進來了。
“哈哈哈……,楊老弟,走,慶豐樓,老哥請你吃飯。”
“成了?”楊霖問道。
“成了,梁慎招了。今天早上一來,就要求見我,見了我第一句話就問,我招,你們準備怎樣對我?
哈哈哈……,這小子不但交代了舉報的這一筆,還交代了其他受賄的情節,總額差不多一千塊大洋呢。
楊老弟啊,老哥是真心佩服你啊,走走走,慶豐樓,咱哥倆喝一杯去。”
“好。”
……
慶豐樓,二人要了點酒菜,邊吃邊喝。
“楊老弟,你給哥哥說說,沒動刑,也不理他,效果還這么好,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理呀?”
魏明昌問道。
“魏科長,你打過針嗎?”
“打過呀。”
“怕不怕?”
“沒扎進屁股之前害怕,扎進去就不怕了。”
“對,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你想象一下,如果醫生拿著針老是在你屁股后面晃悠,時不時還擦一下酒精,摸一下你的屁股,但就是不扎,你心里是什么感覺?”
“那不是一直緊張嗎?”
“對了,你想想,梁慎是不是這種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