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道安給人的威壓感還是很駭人的。
好在白梨也不是普通人。
她笑了笑。
往左邊抬了下下巴。
又說:“竺君會在車上等你。”
酈道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極富警告意味。
這才隨著她往燈光稀少的地方去。
這塊地方,是沈家劃給時鳩帶過來的團隊,準備餐飲和酒水飲料的地方。
周邊都是時鳩帶來的人。
說話,倒也安全。
酈道安停住腳,望著跟前的人。
白梨也不拖泥帶水。
“齊峘把人交給我的時候,答應我,只要我能讓人活著來到龍城,就會滿足我一個條件。”
酈道安沒說話。
眼神示意她繼續。
白梨頓了頓,繼續道:“沈二跟我的關系,你早就知道了。”
酈道安哼了一聲。
“你不是秦言。”
他總算說了第一句話。
白梨臉色有些發白。
她握緊了雙手,沒出聲。
酈道安又道:“他也算不得無情。”
“我還要感激他的多情嗎?”
白梨忍不住反刺過去。
酈道安皺緊了眉頭。
白梨深吸了口氣。
知道自己失態。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說:“我沒有別的要求。”
“當年他怎么趕我媽出的門,我也要他怎樣離開沈家。”
酈道安沒答復她。
白梨等了等。
見他不說話,很快又道:“你想借沈家的力,沈家這兩個,并不能幫到你。”
這一點,不必她說,酈道安也很清楚。
真正能動用沈家資源的,一直以來都只有沈家大房。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沈楠蘭能幫譚業爭取到在泰國重新開始的資本。
也是為什么沈楠蘭一旦收手,譚業便只能在泰國靠自己打拼。
譚業對沈楠蘭念念不忘,除了那點占有與征服欲作祟。
誰又能說,他未看上沈楠蘭沈家大房唯一血脈的身份?
“說完了?”
酈道安沒什么耐性。
白梨所說的,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用處。
他沒必要浪費時間在她身上。
“我幫你把人帶到這來,還能幫你繼續從齊峘那里拿藥治療竺君。”
“你真不打算答應我?”
酈道安半轉過臉來:“你不過是齊峘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當他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
說完,就將白梨留在原地,大步往停車的方向去了。
白梨腳下一軟。
時鳩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白梨兩只手在抖,吸到胸腔里的空氣都是冷的。
混雜著院子里各種氣味,令她嗓子眼一陣作嘔。
時鳩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梨忽然伸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自以為聰明,還想將旁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卻未想到,她才是那個被玩弄的棋子。
白梨又氣又急,發恨得喉嚨口都生出了鐵銹味。
用力的咽了回去。
“別著急,小白,我在這里。”
“小白。”
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時鳩連聲喚著她的名字。
是,不能著急!她不能急!
想到這里,白梨立即拿出了手機,找到了齊峘的聯系方式。
她剛要撥過去。
就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時鳩瞥了一眼。
白梨已拿著手機,側身,站到一邊去接電話。
白梨剛想開口說話。
就聽電話那端道:“白小姐,是你違約,怪不得我。”
他說話間,便要掛斷電話。
白梨急促說道:“你根本要利用的人就是我!”
“讓我幫你把竺君送到酈道安懷里!”
“因為你知道,叫竺君自愿,絕不可能!”
電話那邊傳來了兩聲輕笑,便只聽到“咔噠”一聲。
電話被掛斷了。
白梨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往后靠,被時鳩摟住。
時鳩什么都沒問,也什么都沒說。
他攙著她往自己的保姆車上走。
白梨上了車,定定看著頂上的一盞小燈。
忽的轉過身去,她將臉埋到了手臂臂彎里。
時鳩望著她從未見過的脆弱模樣,依稀猜到了些什么。
想要說點什么。
又知她的脾氣,根本聽不得這些毫無意義的口頭安慰。
他將車門關上,安靜的陪在她身側。
擋住身后的黑暗。
酈道安上車,看到竺君手里拿著一枚與平時所見有些許不同的手機。
她見他上車,便將手機抵在自己細長的喉間。
酈道安看到她紅唇微動,聲音從那冰冷的機器里傳來。
沒有溫細軟糯的聲線,冷冰冰的,甚至有些扭曲。
“你別為難白小姐,是她救了我,她是好人。”
酈道安將視線調到她指尖上。
哪里都不一樣了,但又是一樣的。
她人還在這里。
他將聲線往下壓了壓。
才抬眸,往她臉上看去:“你倒都是好人。”
邊說,邊示意司機開車。
竺君下意識往車窗外看。
酈道安捏了捏握著的,她的指尖。
將竺君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
“找誰?”
“白小姐還有事要忙。”
竺君想說什么,但想到白梨將她帶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見酈道安。
她應該要清楚眼下的境況的。
說不上失落不失落的,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只將眼睫往下壓著,也不吭聲。
她原也不是愛說話的人,不過在他跟前,才為配合他,多講兩句。
現在這模樣,能不說話,越發不肯多開口了。
酈道安也不是愛說話的人。
也虧得是在竺君面前,要在別人跟前,真是惜字如金。
以至于,開車的司機被車廂內的過分安靜,攪得不由想要往后看。
不多時,車就到了酈道安在龍城下榻的酒店。
花旭未跟過來,有其他助理,在酒店門口等著。
見到酈道安帶著一個女人下車,那助理也未多看,顯是訓練有素。
引著兩人上樓,進了房間。
聽到身后關門的聲音,竺君后背不受控制的顫動了一下。
隨即,便感覺到整個后背叫人摟住。
他胸膛溫暖寬廣,竺君一時未動。
她不敢承認,她是有片刻的喟嘆的。
似雛鳥入林,水入大海。
她站著沒動。
酈道安將下巴在她肩膀上擱一會,才抬起身來。
握著竺君的手往里邊走。
雙手扶著竺君的肩,把人按坐到沙發上。
他半蹲下來,隨即垂下視線,去脫竺君穿了一晚上的高跟鞋。
竺君先是一愣。
沒料到他會有這樣動作。
隨即想到什么,她忙不迭抓住了他的手腕。
幾乎是狼狽的,將自己的腳縮了回來。
眼里是慌張又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