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君一時語塞。
她實有些難堪。
自以為氣氛融洽,能坦白相問,卻是自己一腔情愿。
她收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了些。
斟酌著回答:“是我說得不對。”
“我......”
“你想知道秦言的事,也不是不能夠。”
竺君一聽,趕忙抬起頭來。
她看他的眼睛都是亮的。
酈道安實有些不大高興。
為個旁的男人,她這樣上心做什么。
兩側嘴角往下壓了壓。
酈道安心下不快,未繼續往下說。
竺君想催他,又不大敢。
唯恐得罪了他,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酈先生?”
瞧她為了別的男人,小心翼翼喊他酈先生的樣子.......
酈道安原想說的,這時卻改主意了。
他看了竺君一眼,又看了一眼紅茶,將茶挪到了一邊。
“天晚了,喝多了茶,不利于睡眠。”
說時,便起了身。
竺君看得有點傻眼。
不知他又哪里不痛快了。
跟著酈道安走到門邊。
眼見著他就要出門,竺君實在忍不住。
素白的小手抓住了男人一片衣角。
酈道安垂下視線,目光落在那忐忑的指尖上。
“你為什么生氣?”
酈道安抓著她的手緩緩拿開,聲嗓沉穩,無任何異常。
“我并未生氣。”
“還騙我。”
竺君再想要拉一拉他的衣角。
可想到剛剛被他拿開的手......指尖藏到了掌心里。
“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么,或者做錯了什么,讓你不快。”
“都是我的錯。”
“你別因為這個.......”
“為了從我口中得知秦言的消息,你還真是.......”
酈道安稍稍提了口氣。
他也知道自己這股火不大應該。
但看到為旁人這樣盡心盡力,胸口發悶,實不可避免。
“也并不是為秦言的事。”
竺君偷偷娶了他一眼,大約有點明白過來,他的火氣從何而來。
她斟酌著,慢吞吞的說:“讓你擔心了,我也很抱歉的。”
酈道安微垂的眼睫忽動了動。
“我去過警察局了,那天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我可能就沒命.......”
酈道安心下發緊。
抿著嘴角低喝了聲:“閉嘴!”
竺君被他忽然間的低斥嚇了一跳。
她眼睫顫顫的望著他,眼波流轉。
酈道安想要伸手抱一抱她,到底忍住了。
“不單單是你,換做旁人,我一樣會去。”
方明安排的那位小警員得方明叮囑,特意將酈道安救人的事夸大描述了一番。
竺君聽了,心里怎么可能沒點波瀾?
但她稍稍緩下心神來想,也許酈道安僅僅是為一條人命在意。
換做旁人,他當時也會急于救人。
可多少又帶了點期望。
剛才接著話趕話,竺君壯了膽子,也有試探的成分在里邊。
誰知,被酈道安這樣呵斥。
她面上發熱,心里發緊。
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竺君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聲音都帶了點沙啞。
“是,我多想了。”
她輕聲道:“我不多問了。”
“您路上小心。”
說時,人往后退。
手搭到那門把上,正是一副等著他走了,就要關門的態度。
話剛說出口,酈道安便生了幾分懊悔的心思。
可酈家大少向來高高在上慣了,尤其是在竺君跟前......他即便懊悔,也不可能承認。
見著人要往里退,酈道安一把抓住了竺君的手。
把人往外帶了帶。
竺君實在摸不準他的意思。
他似給了她機會,可每每她要當前走一點,又叫他喝著退了回來。
“走了。”
他說時,拉著竺君往走廊上去。
竺君猶豫間,人已被帶到了電梯里。
他就站在她邊上,因身高,也因燈光的緣故,給人一種天生而來的壓迫感。
電梯里的暖氣中和著鉆到鼻腔里的冷空氣。
竺君眉間微微皺了一下。
她視線落在握著她手腕的指節上。
男人的手指骨如竹,清晰有力。
他不是麥色皮膚的人,與尋常男人相比,酈道安甚至算得上是白的。
因著這份白,那雙手便更多了觀賞性。
電梯鈴聲響起。
酈道安帶著人往停車場走。
待將車門打開,看著竺君上車,才將手松開。
酈道安視線在那白得有些過分的手腕上掃了一眼。
他雖未用力,竺君手腕卻紅了一圈。
眉間微凝。
他繞到駕駛室。
只聽到“砰”的一聲,車門關上。
車廂內瞬間安靜下來。
竺君系好了安全帶,且等著酈道安開車。
可身旁卻沒了動靜。
她轉過臉去觀察,就見酈道安兩手搭在方向盤上,面色微凝,似在想著什么。
他今晚上有些不大對。
竺君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么。
沉默著,琢磨他到底怎么了。
“竺君。”
忽聽到酈道安喊了她一聲。
她懵懂的眨了眨眼睛。
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漂亮得像一尊玻璃樽。
酈道安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板著臉,面色不善。
他眸色微定。
很快收斂了神色。
“你對龍城的沈家,了解多少?”
竺君愣了一下。
垂眸,有一會,才道:“我母親曾提到過。”
“但早就已經不來往了。”
“只知道我外祖父是沈家大房出來的。”
“其他的,”竺君搖了搖頭,“不很清楚。”
“沈家在龍城具有百年歷史,即便是在上京城,也有他們的痕跡。”
“你外祖父曾是帶著沈家回到上京的使命而來,但最終,他留在了上京。”
“且未再回龍城。”
竺君不大明白他說這些做什么。
酈道安望著她清明的眼睛,道:“你母親沈楠蘭在結婚之前,曾回去過。”
“這我并不清楚。”
竺君道:“即便我母親回去,也很尋常吧。”
“雖沒有往來,也并不是斷了聯系。”
看她顯然并不了解沈家內部那盤根錯節的關系。
酈道安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收了收。
“算了。”
他將車開出去。
是不想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竺君卻被他吊足了胃口。
心思百轉千回。
他不會說無用的話,既講到沈家,難道是說,秦家的事會牽連到沈家?
還是說,譚業眼下,可能藏在沈家?
可他又說到她母親........她母親和譚業早就斷了關系的.......
酈道安他,究竟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