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道安走過去。
竺君正垂著臉,抬手擦眼角的淚。
“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說時,視線在她揉紅的眼尾看了一眼。
竺君點了點頭。
未注意到他的眼神。
竺敏妍倒是把酈道安的表情收在眼底。
待酈道安出去,她便問:“你近來和他相處得還好?”
竺君沒回答。
拉著敏妍往桌邊走:“姐,你去哪里了?”
“我和行宇通了視頻,沒有看到你?!?
竺敏妍反過來,將竺君的手握著。
凝著竺君:“你先回答我?!?
竺君被她看得,別開了視線。
“酈先生人很好?!?
竺敏妍聽著,不由哼了一聲。
酈道安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那就是處得還不錯?!?
竺君沒說話。
竺敏妍望著她:“竺君,你喜歡他嗎?”
竺君忽的抽回了被竺敏妍握著的手。
她找了水壺來,給竺敏妍倒水:“姐,你喝水?!?
那心虛慌張的模樣,也不必非要她回答了。
“不管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竺君?!?
竺敏妍很嚴肅的喊她的名字。
盯著她道:“你們不會有結果。”
竺君被她看得避無可避。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和酈道安的關系......難以啟齒。
“我知道?!?
“等我騰出手來,等事情了結了?!?
竺敏妍握住她的手,未再說下去,可她什么意思,竺君很明白了。
發白的小臉似秋日掛在枝頭搖搖欲墜的白海棠,竺君抿著唇,微垂的長睫簌簌顫著。
竺敏妍未逼著她點頭。
也不必要她點頭。
“行宇手術很成功,我聽說了。這很好,再過段時間,他就能回來?!?
竺敏妍道:“到時,還要你多照顧他?!?
“那大姐你呢?”
“你現在在哪兒?又在做什么?”
竺敏妍笑看著竺君:“別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
“很多事,我現在不便跟你說,但總有機會的?!?
竺君擔憂道:“是不是為你的案子?姐,如果有危險的話,那就算了,沒什么比你活著.......”
“別再問了。”
“我都餓了,什么時候能吃飯?”
竺敏妍打斷了竺君的話。
還想勸她兩句的,可是敏妍的脾氣,竺君是知道的。
她認準了的事,誰都別想讓她回頭。
竺君咽下了所有的擔憂,她起身道:“我去看看?!?
她往外去,恰好見著酈道安進來。
身后跟著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進來就熱情的招呼他們。
和他們介紹菜式,又讓人拿了早就做好的冷盤先拿過來。
因酈道安和他們一塊吃飯,餐桌上,竺君和竺敏妍的談話內容便更多是說行宇的情況。
還有一些平日里零碎的瑣事。
酈道安偶爾說上一句,大多時候是他們姐妹兩個細細碎碎的聊著。
相聚的時光,總是很短暫。
再怎么磨磨蹭蹭的拖延,該分手的時候還是得分手。
竺君拉著竺敏妍的手,她從吃飯前就忍著,到現在。
還是忍不住。
一聲聲叮囑:“姐,你一定要記住,沒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我惦記你的,姐,還有行宇,還有爸爸。”
竺敏妍知道竺君稍后要去見竺長年,聽到“爸爸”這兩個字,到底還是哽咽了。
傾身抱了抱竺君:“知道了?!?
“替我和爸爸道歉,是我識人不清,替我和爸爸說,我,知道錯了?!?
說完,竺敏妍上車,關了門。
她未給自己留戀的機會,很快將車開走,未再看竺君一眼。
竺君巴巴的望著那遠得都瞧不見影的車身。
忍了又忍,偷偷的擦了擦眼睛。
身后有人過來,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她側上方的陽光,落下一片陰影。
竺君深吸了口氣,她眼睛還有點紅,說話帶著鼻腔。
“謝謝你,酈先生?!?
酈道安抬手,拇指貼在她眼尾:“那就別再哭?!?
竺君順著他的手擦了擦眼角。
她抬頭望他,甕聲甕氣的:“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我哭?”
酈道安嘴角往上提:“誰會喜歡看人哭?”
竺君凝神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走了?!?
竺君忙跟上。
酈道安的車停得不遠。
走兩步就到了。
今天太陽時出時沒,走過來這點路,又不見了。
冬天,一旦沒了太陽,便覺得陰冷無比。
竺君才坐上車,就打了個寒顫。
酈道安提著眼角看了看她,將溫度往上多調了幾度。
“有段路,睡會?!?
他拿了條毯子丟到她膝上。
竺君知道他是要開車帶她去見她爸爸。
怎么可能睡得著。
她將毯子展開,小手藏在暖呼呼的毯子底下,腦袋靠在座椅上。
“我睡不著?!?
酈道安道:“沒讓你睡著?!?
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照鏡子。
竺君遲疑的將前邊的鏡子拉下來,對著自己看了看。
她瞳孔周圍布滿了一層紅色。
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的。
竺君驚得張了張嘴。
才明白過來,酈道安為什么要讓她睡會了。
她抿著唇,輕手輕腳將鏡子收好。
側過臉,將眼睛閉上。
酈道安抽空覷了她一眼。
乖女孩。
車從青山路拐向五道彎,忽見一輛卡車,逆向,瘋了似的迎面沖過來。
那卡車似是失控了。
可他失控得,還挺有章法。
角度打得精準.......
酈道安瞳孔微凝,當機立斷,方向打轉,油門與剎車左右配合,預判對方的預判。
在那輛車一個重側,撞到欄桿上后往自己這撞過來時,酈道安已將車一個橫移。
打到了相反的車道上。
幾秒之間,千鈞一發。
竺君被巨大的慣性晃得急睜開眼。
還未來得及問出了什么事。
酈道安并未停下,而是順勢將車一個轉向,重新回到之前的車道上。
將那輛已起火的卡車遠遠甩在了身后。
“砰”
是油箱爆炸的聲音。
竺君被嚇得一個激靈。
她手趴在車窗外,驚愕的望著身后不遠處,已火光四起的卡車。
“那輛車著火了,車上不知還有沒有人。”
“酈先生......”
酈道安臉孔緊繃,神情沉冷得厲害:“別管?!?
“可是.......”
竺君看那火勢越來越大,有些憂心。
酈道安看了她一眼。
臉色仍不好看,卻比剛才好了一點。
他沉了口氣:“打吧。”
竺君聞言,忙拿出手機來:“喂你好,我要這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