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石林所料。
又有兩名乞丐刀客加入后,李瑗很快陷入劣勢。
同時她應當也是注意到了敵人的數量,原本凌厲非常的劍鋒,開始變得更加保守。
很多在石林看起來都是破綻的地方,她都沒有選擇出劍,完全是以穩妥為主的路子。
石林撿起地上的最后一發弩箭,再瞧瞧天邊亮度,心中沒由來有些叫苦不迭。
縱使他還有氣力拉開蹶張弓,但引為依仗的黑夜,卻已經遠離不復。
不過所幸冬日的早上會起白霧,他開始對著斷掌石佛祈禱……
霧氣再大一點,
再大一點。
或許因為他足夠虔誠,在耳邊刀劍相交的鋒鳴聲中,白霧還就真得慢慢凝重了起來……
但這樣的可見度,仍舊還遠遠不夠。
石林緩緩深吸一口冷氣,含在腹中,求佛不如求己!
屏住呼吸。
蹬弦上箭,依靠望山對準下面那名喚作“曹爺”的男子。
很明顯這是八人之中的頭目!
“呼!”
慢慢呼出熱氣,宛若游龍的白霧從口中滾滾涌出,打在望山之上,凝成細細水珠……
石林知道,他這一箭過去,自身位置必將暴露無疑!
對方八人。
縱使他功成射死了曹爺,可仍舊還有四名乞丐刀客閑著。
他需要先計劃好一會的逃脫路線。
然而這邊石林還在琢磨呢,望山里的曹爺卻先出聲:
“好了山子,玩夠了吧,氣也撒完了。”
“曹爺,我……”
“呵!”曹爺嗤笑道:“技不如人,還能怪誰,回來吧。”
隨著曹爺下令,兩名乞丐刀客在逼退李瑗后,直接抽刀回撤。
一只耳見狀,也只能滿臉悻悻然地收刀回到曹爺身邊。
事情的突然轉變,石林看在眼里愣住了!
這……唱的哪出?
只見曹爺兩步上前,拱手道:“姑娘,我那兄弟性子直,您別見怪。”
李瑗心里雖然早就有些猜測,但也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意圖。
尚在最開始和一只耳交手的時候,她就看明白了對方路數。
看著招招要命,實則處處華而不實,大開大合的進攻,反而更像是一種情緒的宣泄。
若非如此,李瑗早就逃了,怎會讓自己置身八人的圍攻險地。
“曹爺?”李瑗輕聲道。
“呵呵~”曹爺擺擺手,“姑娘抬舉,都是弟兄們玩笑起的虛頭……在下曹震彥,敢問姑娘怎么稱呼?”
“李瑗。”
石林聽著誹腹……假名字,用的倒是熟練。
曹爺接口道:“李瑗姑娘,想必您看出來,你我并不是敵人。”
李瑗并未回應,素手持劍,斜身而立,一雙眸子深沉似水。
“呵呵~”
曹震彥訕笑一聲,指著一只耳腮幫子上的血痂解釋,
“我這兄弟耳朵被你們打爛了一只,心中有些郁氣罷了,還望姑娘能體諒。”
石林聽著已經大概明白了。
順著曹震彥的手指看過去,頓時暗爽……原來此前在驛館,他慌亂中開了一槍,并不是空響,打中了這個人的耳朵。
“噗呲!”
李瑗也想到了緣由,忍不住笑出聲,旋即又迅速地回歸冰冷臉,
“曹爺有事直說吧。”
曹震彥靜聲道:“李瑗姑娘,不瞞您……在您和那名男子剛來到驛館的時候,我就認出了二位。”
說著曹震彥指著地上的尸體,又道:
“這些人…姑娘應看得出來,都是他人圈養的死士,我承認姑娘的武藝很高強,在下自愧不如,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曹爺!”李瑗毫不客氣地打斷,“您究竟想干什么?”
曹震彥臉色一尬,一時間好像不知道該繼續說什么了的樣子,愣在原地。
石林看到這里樂了。
很明顯的曹震彥是想和李瑗多說兩句話,從而企圖拉進關系,然而后者卻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外的樣子,油鹽不進。
虎妞的性格,石林早有領教,他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他有點不明白,這個喚作“曹震彥”的男人,為何想要和李瑗拉進關系。
雖然李瑗很漂亮,他承認……自己都會是不是的被前者驚艷到。
但瞧瞧曹震彥不修邊幅,整個乞丐頭子的裝扮,他不認為…這是因為看上了李瑗而想刷好感度。
“咳咳!”
曹震彥干咳了兩聲,緩緩心情,說道:“我想見和你一起的男子。”
“你要見他?”李瑗愣道。
曹震彥趕忙解釋,“李瑗姑娘,您不要誤會,我和這些人不一樣,我是為了保護你們。”
“想必您也明白,如這樣暗中追殺你們的人太多,僅有你們二人……
縱然李瑗姑娘武藝過人,但弱在年輕,江湖經驗不足,孤木難支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我們兄弟八人可……”
“走丟了。”李瑗直接出聲。
“啊?”曹震彥一愣。
“人走丟了,昨天晚上。”李瑗補充道。
“走丟了?”曹震彥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呆愣愣地立在原地。
半響。
“那這……這些殺手?”
“不是我殺的。”
“不是?”曹震彥再次震驚。
“我來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死了。”
聞言,
曹震彥連忙走到尸體面前,挨個檢查起來,最終飽含深意地看了眼那副穿甲骷髏,咽了口唾沫。
“殺人者,真夠狠!”
說著,曹震彥再度看向李瑗,正準備要講些什么的時候……
猛然,他反應過來!
不對!
他可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年輕,打記事起,就在江湖上廝混了。
人走丟了,
應該是這個反應嗎?
此前養的狗丟了,山子都哭了好幾天!
更何況,在他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對方……是在睡覺吧?
一個侍女護衛,
主人丟了,
能這樣?
是的。在曹震彥的心里,李瑗早就已經被歸類為保護石林的侍女護衛。
雖然他不能確定…石林的身份是不是如傳言那般是位大清皇子。
但他自認世事從無空穴來風。
能有這個消息傳出來,加上兵部發放的、含糊其辭的追捕告示,還有那幅極度俊美的人物畫像……
這一切都充斥著不合理。
在他心中……
對比中原的明廷廟堂,滿洲的清廷廟堂雖然多多少少沾點…禮制殘缺、未曾開化的樣子,可也不至于蠢到如此地步。
必是廟堂里面有人刻意為之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