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嗎！江神醫真的愿意給我娘治眼？”一進屋，山小虎就急切地扯了江小河詢問，完全沒有了剛才在屋外的穩重。

江小河笑瞇瞇地看著他，滿意地微微點頭。怡情在一旁頓時笑的眉眼彎彎。

“恩，自然是真的。不過，我師父事情較多，不能前來京城，尚需老人家辛苦前往，這個……”

“不辛苦！不辛苦！應該的！我們何時動身？”山小虎大喜，挽了瞎婆婆急聲追問。

“莫急。老人家，您的眼睛是何時看不見的？”江小河穩穩地坐在木凳上，開始詢問病情。

“唉，我老婆子命苦啊……”婆婆嘆息一聲，剛拉開了序幕，山小虎忽然笑著接道：“娘，還是我來說吧！你別又傷心哭了，眼睛該疼了。”

婆婆的悲戚頓時化為烏有，幸福地嘆息：“唉，我老婆子還算有福氣，臨老了撿了這么個孝順兒子。好，好，老婆子不難過，兒啊，你說！”

山小虎三言兩語說完了。婆婆年輕喪偶，年老喪子，悲苦無依，眼睛是哭瞎的。

“哦？”江小河立刻起身，道了聲歉，伸手翻看婆婆的眼瞼。她從小說電視里不少聽聞哭瞎的事跡，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婆婆的眼球上滿是紅紅的血絲，角膜顏色厚重水腫，瞳孔呈豎橢圓型，江小河輕輕揮動手指，婆婆的瞳孔竟然微微地隨之滑動了幾下。

“老人家，你能看的見嗎？”

“恩，離的近了，還能模糊看的見黑影。”

“是啊！娘親去年還一點都看不見，今年忽然說能瞧見黑影了，所以我才急著抓些錢……”山小虎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腦勺，再次向江小河道歉。

江小河擺擺手，皺眉沉思。她聽說過老年人常得的一種眼病，是謂急性閉角型青光眼，病情的輕重與情緒有關，好像還需要手術什么的。

此時卻不可能進行手術什么的，不但沒那個條件，她也沒那個技術。不過，婆婆的眼睛能因為山小虎妥善的照顧就有所恢復，估計也重不到哪去。

她迅速地在心里過了一遍背熟的藥方，把幾個相關的方子來回掂量。

“如何？”山小虎按捺不住心急，追問了一句。

“恩。老人家因為傷心而患眼疾，又因為有了小虎這個孝順的兒子而好轉，還真是蒼天有眼啊！”江小河扶著下巴，很深沉地來了一句。

“這么說，婆婆是恢復有望了！”一旁的怡情驚喜地插了一句，引的山小虎不由看了她一眼，頓時，怡情頭一低，羞退。

江小河心中暗笑，瞧瞧一臉不自在的山小虎，看看含羞低頭的怡情，繼續深沉：“是啊！好人自有好報。婆婆的眼疾我師父應該能醫治。不過，如果有心地良善的純潔少女，在每天的日出時辰誠心奉接天露，給婆婆清洗眼睛，也會有奇效。”

話音一落，忽而又自己笑道：“呵呵，哎呀，我又信口胡說了！恩，咱們還是早日前往尋師父要緊。這樣吧，京城的地面小虎應該相當熟悉，你領路帶我們把師父囑咐的事做完，咱們明早就走！”

婆婆眼睛雖然看不見，卻不耽誤收拾東西，山小虎殷勤地帶領著二人在京城里轉了一圈，順便介紹了一通他的關系網生意經。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的成績一直是書院里的佼佼者，雖然后來因為家庭的緣故輟學，也有幾位關系不錯地位不低的同窗好友，經常和他來往。

山小虎偶爾聽聞他們講起一些趣聞，說有幾個貴婦人、貴千金埋怨江河系列藥丸雖然用著極好，卻不分貴賤，竟然和某些名妓用同樣的，對此極為不滿，甚至有幾個為表示對名妓的深通惡絕，開始鄙視排斥香浴丸。

他當時聽著幾位好友嘲笑那些貴婦的虛榮淺薄，心里撥起了算盤。于是，幾個人一商量，就尋人打造出精美的木漆小盒，墊上上品綢緞，買來江河牌香浴丸端端正正地放進去，由那幾位有身份的好友一本正經地捧了回去，直接把藥丸價格翻了十倍，賣給了那幾名貴婦，效果出奇的好。好友們憐惜小虎的狀況，齊齊地謝絕了分成。

“我當時也是豬油蒙了心，只想著那幾個貴婦討厭，掙她們的錢不虧心，也等于暗地里整治她們一番。卻沒想到污了江神醫的名聲。江神醫不但不惱，還愿意治療我娘親的眼疾。唉，慚愧！小虎這次前去，定要向江神醫負荊請罪，認打認罰！”山小虎誠摯的雙眼隱約有淚光閃爍。

“恩，是啊！該罰！”江小河嚴肅地接口，掙出被怡情拉著的衣袖，繼續鄭重指責：“你就用幾十文錢的盒子，和做衣服剩下的綢布頭，就多賣幾百兩的銀子，真是太過分了！有損商譽啊！”

山小虎更羞愧了。怡情在身后又開始扯江小河的衣袖。

“唉！”江小河嘆息一聲，搖頭：“下次你把兩粒藥丸合在一起裝盒子里賣，怎么著也不能讓人家太吃虧，是不！”

“啊！”怡情呆了呆，兩粒藥丸合在一起，確實會大不少，但本錢也比那個盒子貴不到哪去，這就算不吃虧不損商譽了？

山小虎也是一愣，忽而大喜：“小河少爺，您允許我繼續賣藥丸？江神醫也是同意的么！？”

“何止是同意，還想著在京城開個分站，由你負責呢！”早探聽到江小河意見的怡情，此時更體察到了她的深意，忍不住興奮地插了一句。

山小虎晚上暈暈乎乎地回了家，照顧義母休息后，躺在床上仍舊覺得如夢一般，白天里江小河的話又一次回響：“恩，我師父派我來，就是要在此地設立分站，要尋個合適的人當掌柜。小虎兄雖然年輕，處理事情成熟老道，剛才領我們看的幾處院落位置和價格都合適，我們都覺得你很不錯，你可有這個信心？！”

山小虎還記得他當時激動的頭腦空白，回答的是：“若江神醫有差遣，自然萬死不辭！”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一忽而雄心萬丈，一忽而擔心江神醫不如江小河和何晴姑娘二人這么看重他，興奮地糾結至夜深過半，才朦朧睡去。

早晨，他被窗外嬌嫩慵懶的女聲驚醒了。側耳聆聽片刻，才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衫，在門后徘徊片刻，掐了自己幾把，才鎮定地推門而出。

“小虎啊，你起來啦！”婆婆的耳朵很靈光，立刻把臉扭了過來。

“是啊娘！昨夜頭痛了嗎？哦，何晴姑娘，你也來了！”

怡情臉面一紅，低低地應了一聲：“是，打擾了。”

“哎呀，哪里是打擾啊！小虎啊，你不知道，何晴姑娘昨夜仔細打聽了那個日出時辰接露水的方子，今天一早就端了露水給老婆子洗眼那！小虎，娘這一洗，就覺得清亮亮的舒服，眼不疼，頭也不疼了！哎呀呀，真是好姑娘！”

婆婆緊握了怡情的雙手，輕輕地拍著，滿口地夸贊。

怡情大羞，低頭小聲道：“哪里，哪里！只是聽聞小河那么一說，我只是想略盡心力而已。婆婆過獎了！恩，咱們還要趕路，馬車就在院外停著，婆婆，咱們上車吧！”

山小虎炙熱的心在聽到怡情親熱地提起小河時，頓時一涼，卻不露聲色地道謝幾聲，收拾上路。

因為有老人家同行，馬車的速度就慢上許多。來時江小河步奔十幾天的路程，回去乘坐馬車半月多，才行至一半路途。

速度雖然緩慢，山小虎卻絲毫不見著急。因為這十幾天里，更名為何晴的怡情，每天早上都會奉上一缽清澈晨露給婆婆洗眼，半月下來，婆婆竟然已經能看清山小虎的面目，能分辨物體顏色了。

兩輛馬車又一次停車休整，山小虎小心地扶著婆婆下車，陪她欣喜地研究路邊的枯草干樹，眼角掃見從前方馬車上走下來的何晴姑娘，心中不禁又一次抽痛。

何晴姑娘人長的貌美，又能求得甘露令義母眼疾好轉，足以見得她之善良純潔。可是，她卻是一直和江小河少爺同車而行，提起時，也通常都是直呼小河，連姓氏都不帶……

“別嘆息，別難過。”婆婆忽然出聲了，小聲道：“小虎啊，我老婆子雖然眼睛不好使，心可沒瞎！何晴姑娘穩定是心里有你的！我看那小河少爺，也沒收她入房！不然的話，她哪能求得這純潔甘露！我老婆子和她無親無故的，這么用心，是為了誰？呵呵！”

山小虎赤紅了臉，忙出聲分辨：“沒有，娘！我沒有……”

忽然，他的眼直了，傻站了那里。

這次跟隨何晴姑娘下車的，卻不是黑臉的江小河少爺，卻是一位白皙嬌嫩，極為美麗的十來歲清靈少女！

“她，美嗎？”耳邊忽然響起何晴姑娘幽幽的聲音，山小虎頓時回過神來，疑惑之極。

“何晴姑娘，那位姑娘是從哪來的？”

“是我妹子何雨。她，美嗎？”怡情又問了一句。

“哦？是姑娘的妹妹？自然是美的！”山小虎松了口氣。

“咦，你為何緊張？”

“這個，我說了，姑娘別生氣。姑娘的妹妹如此美麗的不近煙火，又出現的如此突然，這個，那個，我還以為，嘿嘿……”山小虎摸了摸后腦勺。

怡情噗嗤笑了，悄聲道：“呵呵，你啊！我妹子可能是天仙，絕不會是精怪！她有事要和你商量，你且去吧，我陪著婆婆。”話畢，見山小虎依然猶疑不動，頓覺心懷大暢，低聲接了一句：“我妹子何雨，她就是江小河。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