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凡無奈，晚上將近十點，還在王教授辦公室和他討論技術問題。

面對王教授的尋問，齊凡娓娓道來。

“關于卷積神經網絡在機器視覺的應用，我覺得是順應時勢的一項革命性應用。”

王教授坐直了身子，示意齊凡接著說。

“其實卷積神經網絡的概念已經提出幾十年了，但礙于它所需的可怕運算量，從它提出的伊始，就從來不缺嘲諷。”

王教授表示很同意，“我年輕時也了解過，那會兒我的導師說，那玩意兒就是異想天開。”

齊凡接茬道，“畢竟那會兒的人們，誰也沒想到后來的計算機會這么強大。”

“沒錯。摩爾定律從提出的那天起，就不停影響著這個世界。芯片的更還換代實在太快了。”

“所以，老師。有句話叫做大力出奇跡。。。”

齊凡還沒說完，王教授就樂了，“你總結的非常好。神經網絡應用的前提就是力氣得大，算力要強悍。我讀書那會兒啊，計算機太寶貴了，真就是比金子還寶貴。每周也輪不到幾次上機實操的機會，難得輪到一回，就跟朝圣一樣。得全身穿好白大褂，戴好口罩，老師們則在一旁小心叮囑著。生怕弄壞了全校僅有得那兩臺寶貝疙瘩。”

齊凡啞然而笑，“我們國家以前確實困難。”

“是啊。以前是真的難。”王教授摘下眼鏡，仿佛想起了以前的時光。“老師讓我轉計算機專業的時候，起初我是死活不同意。那會兒是八十年代初，滿地都是機會。理工科隨便挑個專業，學會了出去就是技術骨干。”

“社會上則滿是下海經商潮。我起初選的是電子電氣自動化，想的是畢業后能自己做點東西，拿去市場上賣了賺大錢。那個年代，你們年輕人想象不到。外頭進口的一臺大彩電，最貴的恨不得能換一套小房子。”

齊凡倒是對那個年代有一點點了解，“西方國家靠技術剪刀差，收割我們。”

“沒錯，看來你對歷史也沒放下。是該了解點歷史，不忘本。”王教授站起身，抬手擦了下眼角。

“那個時候，憋屈呀。洗衣機、冰箱、電視機，這些現在看來產能過剩的東西，在當時可都是硬通貨。我們自己造的不如外頭進口的。不僅是產能效率上不如，連質量也不如。”

“我那會兒的導師就是和我講明白了這些道理，我才轉了計算機專業。放下了發財的念頭。只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國家的計算機領域比其它領域更加一窮二白。”

“好在啊，都過來了，都過來了。不去回想傷心事啦。”

齊凡也早已起身，扶著王教授再次坐下。“天道酬勤，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你說的好。你看我這上了年紀呀，就容易激動。”

“對了，”王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個時候和我一塊轉專業的，還有數院院長吳老二，他那會兒可清高著呢，連計算機都看不上，認為數學才是一切自然科學的根基，立志要接過華陳二位大師的大旗，振興華國的數學界。”

“結果，你也知道了。他的發財夢是放下了，卻把當官夢撿起來了。”

齊凡好生尷尬，學校大佬們的過往糗事，是自己能聽的嗎。

“咱們言歸正傳，你繼續和我說說神經網絡。”

齊凡這才接著道，“神經網絡從被提出的那天起，就是個‘算力黑洞’。好在現在硬件更新迭代，算力價格便宜了。原先的缺點也就不再是缺點，神經網絡的優點就可以被充分發揮。”

“世界上目前傳統的AI算法都過于累贅。需要人工干預太多，人工干預本就是和AI的概念相違背的。說句難聽的，如果存在強人工干預，那真的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工智障。”

“而AI目前最先可能被大規模應用的領域，就是機器視覺。因為對于人類來說，一雙眼睛是最寶貴的。所以AI第一步對人類的幫助，多半是從視覺輔助開始。”

王教授頻頻點頭。

齊凡繼續道，“卷積神經網絡天生適合用于提取視覺特征。我覺得深度學習的概念應該很快就會在機器視覺領域普及。因為這背后的經濟利益太大了。”

“我大概就了解這些。”齊凡沒有做過多展開，甚至都懶得提及卷積神經網絡的原理。因為他真的很想回宿舍。尼瑪，墻上的時鐘都快指向十點半了。

“專注技術而又不局限于技術。你讓我很欣慰。人終究要死的，在我這個年紀，能遇到個接過自己衣缽的人，老夫著實欣慰啊。”

齊凡當即謙虛，“老師，您言重了。”

王教授說的是接過他的衣缽，而不是繼承衣缽。其實這里頭有大玄機。

因為IT行業發展太快，新的概念日新月異一般冒出來，王教授這個年紀早已經力不從心。更何況他們這批人，當初就像是被歷史浪潮推上去應急的，起步就已經落后。所以，他口中的接過衣缽，指的更多的是繼承使命。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們國家要想彎道超車，走原來的賽道是絕對不行的。必須在新賽道上占據先機。”

齊凡很贊同對方的話，“老師您說的沒錯。就像我們的國產車，同樣價位非得比合資高出一截配置，才能與合資競爭。奢侈品領域更是如此。先發優勢的護城河太可怕了。尤其是品牌和技術構筑的雙重壁壘，突破起來非常困難。”

王教授聞言刷的起身，“大才啊，大才。”

齊凡呆住了，他不過就是說了幾句場面話而已呀。自從覺醒系統后，齊凡學習之余倒也會沿著原來的習慣關心下國家大事。估計是系統的加持，他的視野貌似提升了些。

“不但技術犀利，視野還如此廣闊，我要向校長推薦你，趕緊讓你去讀研究生課程。往重點人才方向培養。”王教授邊說，還邊拿起手機翻來翻去。

“校長的電話號碼。哎，年紀大了，糊涂了。”

“老師？老師？您想給校長打電話？”

“對。”王教授頭也沒抬。

“太晚了吧，這都過十點半了。”

王教授這才恍然大悟，“也對，那我給他發個短信。”

齊凡無語，“老師，您年紀大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宿舍要熄燈的。”

其實教師宿舍不熄燈，齊凡是借機委婉提醒對方，他得回去了。

王教授終于意識到了，“那你先回，我發完短信再走。”

齊凡拗不過他，只好先出了門。

回去的路上他打開手機。果然，李月的未讀消息一堆。

“一只小可愛在等哥哥的回復。”

“哥哥不理我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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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段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