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們回到宿舍時,就看到地上放著兩個外賣盒。而齊凡仍舊對著電腦一言不發,手指卻在不停敲擊。
賈震沒說什么,還順手幫齊凡把外賣盒撿起來拿出去扔了。他甚至對自己筆記本上的一滴湯汁污漬也未在意。他現在就像是一頭被征服了的雄獅。
而羅云則識相地跑到其它宿舍去看球了。王哲也沒有嚷嚷著要回自己的電腦打游戲。
羅云和王哲識相地去別的宿舍打鬧,直到11點熄燈才回來睡覺。而賈震則坐在齊凡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書。
“那個,齊凡。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行,你說。”
賈震欣喜于齊凡的干脆,他把書遞了過去,“就是這幾處,我都折角做了標記。”
齊凡接過對方遞來的《python高級編程》,瞄了兩眼后隨口道,“你這樣看,可能不怎么成體系。推薦你去找下外網上公開課。MIT或者卡耐基梅隆的都可以。多關注編程本身,不要鉆在python里面出不來,編程語言不過是工具,而編程是一種思想。”
齊凡隨后將書遞了回去。
賈震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片刻后他跑到樓頂。在晚風中,賈震仔細回味著齊凡剛剛的話。
“編程語言不過是工具,而編程是一種思想。”
齊凡并沒有直接回答賈震的提問,而是回答了一句看似云里霧里不著邊際的話。如果說落在旁人的耳朵里,多半會以為是齊凡在裝X,故意刁難不想回答問題。
可是賈震是知道的,他可是金陵大學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能考專業第一名的人。他非常明白學習起初只是一門手藝,但玩到極致就是一門科學,科學的本質也就是一種思想。
賈震發覺自己一直都陷入在語言陷阱之中,就是執著于編程語言本身,而忽略了語言所傳達出來的思想。
這或許就是術與道的區別。
賈震在這一刻,他悟了!!!
“所以,關乎編程語言優劣的討論就是一種213行為,語言只有其本身適用的場合,脫離場景討論優劣猶如空中樓閣,毫無意義。”
齊凡并不知道此刻天臺上,自己用來進行八卦轉運儀式的位置旁邊,正站著一個一腔熱血的賈震。
如果賈震將自己的領悟都告訴齊凡,齊凡一定會很驚訝。因為,這一切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賈震回到宿舍,很鄭重地對著啟發鞠了一躬,“齊凡,感謝你為我解惑。”
“奧,沒事。”齊凡頭也沒回,只顧著忙自己的事,他當然也不知道賈震朝自己鞠躬。
正在這時,王哲回到宿舍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我擦,你也瘋啦?你兩都瘋啦?”
齊凡完全不明白王哲為什么會說“你兩瘋了”,因為他對背后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在王哲的不解的眼神中,賈震默默出了宿舍。他的筆記本借給齊凡了,他只好去機房用那里的電腦上外網下載公開課。
王哲一個人木愣愣站在原地,覺得自討沒趣。“這瘋勁會傳染?咦~~,我還是不要當學霸了。”
“王哲,打不打,我們快開了。”門外傳來同學的聲音。
“來來來,馬上,我打C,誰也別跟我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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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房中的賈震看著公開課視頻,原先他對于MIT那類公開課望而生畏。
一來是英文理解起來麻煩,二來是老外講課太快。可現在他換了種思路再去看時,就完全不一樣了。
面向過程?面向對象?
C語言面向過程?高級語言面向對象?
這個論斷其實很荒謬,或者說這本身就是一個不準確,但是為了強行區分不同編程語言而鼓搗出來的分類。
假如現在有一只鳥,不管這只鳥是什么鳥,只要它是生物意義上的鳥,而不是文化符號上的鳥。
那它肯定有翅膀,有羽毛,會飛,有兩條腿。
所有這些屬于鳥的特性可以歸納為“鳥”這一個類。
然后麻雀繼承“鳥”這個類,在此基礎上增加屬于麻雀自己的特性。個頭不大、愛吃五谷、黑褐斑駁。
鴿子也可以繼承“鳥”這個類,在此基礎上增加屬于鴿子自己的特性。個頭中等、雜食、會辨別方向、毛色多樣、可被馴服用于送信。
這就是所謂的面向對象。
而這種面向對象的概念雖然常常和高級編程語言一塊出現。可是,難道沒有編程語言的話,這些概念就不存在了嗎。
在計算機被發明以前,生物學早已存在。那“界門綱目科屬種”不就是一種對萬物的規劃,不也是一種面向對象的思想。
所以,思想是可以獨立于其載體而存在的。其與載體結合,不過就是思想的一次落地實踐而已。
編程語言的面向對象,是對自然規律的契合,而非編程語言自身的獨創。
至于所謂的C語言就是面向過程,這本來就是一種荒謬,或者說是無奈的說法。
因為注重過程控制的場合,幾乎都是采用C語言。比如:交通信號燈。總是按照紅綠黃輪替轉換,在這個過程中重要的是信號燈輪替的轉換控制。因而分類的概念就弱化了,信號燈不需要關心自己繼承的是誰,只要能正常閃燈即可。
因此,這種場合就用不到面向對象的思想,而更多的是過程控制的思想。
但是,并不是C語言就不能拿來實現面向對象這種思想。
賈震到此刻總算明白了編程語言的真諦。編程語言就是一堆工具,每一種能長久存在的編程語言都是有其最合適的使用場景。
這就好比不同的餐具,吃喝的東西不同,用的餐具也不同。
所以編程語言的選擇本就是極其樸實的問題,但是被很多人妖魔化了。
賈震也曾在網上和人爭吵過很多次,“哪門編程語言才是最好的語言”。
此刻的他只覺得以前的自己很弱智。
當他再次看起外網高校的公開課時,一種清晰明悟的體驗油然而生。原來綱舉目張的學習方式如此讓人愉悅。
而這一切都有賴于齊凡隨口的一句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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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內。
齊凡把王哲的主機箱蓋子拆開了,他小心翼翼伸手摸了下CPU周圍的PCB電路板。
只片刻,他就縮回了手。因為剛剛他滿負荷跑訓練,把王哲的機器弄到高溫警報自動關機了。
他知道這臺機子是王哲心頭好,要是弄壞了,王哲心疼不說。就自己那500塊一個月的伙食費,也根本賠不起。
齊凡耐心等待機子降溫,隨后顫巍巍按下了開機鍵。
萬幸,窗口操作系統正常啟動,機子沒壞。
賠是不用賠了。可齊凡的麻煩卻還在,他的模型代碼初稿已經完整,急需一臺機子跑訓練。機房和實驗樓的破機器是別想了,王哲機子畢竟不是自己的,不能往死里造。
怎么辦,他必須想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