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歇息半個時辰后,人馬體力補充完好,所有秦軍偃旗裹甲,鉗馬銜枚,向著魏營悄悄徒步摸進。
此刻在黎明的原野上,秦魏兩軍斥候探馬正在捉對廝殺,星星火光在曠野中一閃一閃,漫天星河照著大地上的魏軍營地清晰可見。
因為營地周圍時常有秦軍斥候的緣故,守營的魏軍對秦軍斥候突然抵近壓縮的做法并未多想。
只是以為秦軍斥候又在耀武揚威,想要探查營中虛實。
故而魏軍除派出一隊斥候出營廝殺驅趕外,并未探查秦軍斥候后方的情況。
如此借著探馬在前方掩護驅趕,夏元帶著主力騎兵,一路上安然無恙的抵達魏營五里開外,仍然未讓魏軍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此刻已是卯時破曉,天色已經亮了,但薄密的春霧已經順著營地曠野蔓延四散,肉眼的視線在晨霧的影響下又縮短許多。
此刻渾身沾滿露水,身上粘稠濕漉的夏元,看著按時升起的晨霧,頓時一喜,轉頭看著身旁一眾將領道:
“此天助我也,趁著霧色掩護,可抵近敵營一百步之外,展開突襲,此戰必勝矣!”
“這春霧不是每天都按時升起嗎,怎么就成天助了?”
一旁同樣發髻濕漉漉的夏雅在聽聞夏元說完,一臉茫然頗為不解,問出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來。
啪!
夏雅說罷,夏烏對著夏雅后腦勺狠狠一拍,頗為怒其不爭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死人,說天助那就是天助。”
略過夏雅二人的小插曲,夏元開始最后的部署:“衛嚴,你帶人從北營摸過去。
拔掉魏軍北營木柵,倘過魏軍壁壘,沖進去之后放火燒營,趁亂將魏軍吸引出營壘。
我軍便可于曠野揮馬馳擊,趁魏軍出營列陣未穩之際,一擊馳敗!”
夏元說罷,衛嚴直接開口應下,無人覺得夏元安排不妥,也無人提出趁機沖營的建議。
不趁機沖營,不是眾人想不到,或是眾人傻,而是騎兵根本無法沖營。
且不知敵軍營地布置虛實,一旦陷入敵軍狹小的營地中,戰馬失去機動力,被敵軍重重圍堵,那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要知道當下的營地,軍營內部壕溝壁壘層層疊疊,且各種拒馬陷阱布置的密密麻麻。
騎兵沖進去只會陷入死地,故而當下襲營的戰法多為步卒,車兵或騎兵很少用來襲營。
且個別騎兵踏營的事跡,那也是襲擊一方在開戰前早就將情報工作做足了,將敵營布置摸了個透。
知道哪里有壕溝,哪有壁壘,或者就干脆是敵營粗心大意根本沒有這些布置,所以才敢放心沖營。
而現在夏元不知魏營虛實,自然不敢如賭徒一般全軍壓上,只是先派衛嚴試探性進攻,擾亂敵營一角,且同時觀察魏營虛實。
若魏將驕傲大意,沒在營中布置壕溝壁壘這些工事,那自然可馬踏聯營!
若魏營有這些嚴密布置,那就趁亂將魏軍引出營地,然后借著霧色埋伏在平原曠野中,一舉擊敗魏軍。
且說隨著夏元下達軍令,衛嚴便帶著自己所部兩百驍騎,趁著霧色悄悄摸近魏軍營地。
兩百名身穿皮甲的驍騎牽著戰馬,小心翼翼靠近魏營一百步距離之后,便全部翻身上馬,執弓握箭,做好進攻準備。
帶頭的衛嚴環視一圈,看到準備就緒的屬下后,便面色肅穆,對著前方一揮手,爾后一馬當先向前沖去,身后的驍騎也緊隨跟上。
轟轟轟!!
突然響起的轟然馬蹄聲,在寧靜的破曉時分,特別清晰可聞。
正在北營壁壘上值崗的魏軍守卒,自是第一時間發現從霧氣中傳來的響動。
兩百騎同時奔跑的響動,如同春雷一般轟轟作響,驚的壁壘上的魏卒大驚失色,急忙奔躥吶喊!
“敵襲!!”
“敵襲!!”
魏軍中的蒼頭新兵被突然的敵襲嚇的四處奔波亂竄。
而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兵輕銳奮擊,則第一時間奔上視野高位,對從霧色中奔躍而出的秦騎放箭施射。
帶著沖天殺氣,從霧中沖出來的驍騎如同地獄中殺出的鬼騎一般,在百步以內的距離頂著魏軍壁壘上射來的箭矢,向著魏軍木柵疾馳沖來。
平原中騎兵奔騰起來極快,眨眼間在付出四五人的傷亡代價后,已經沖至魏軍營地十步之外。
“呔!”
隨著一衛嚴一聲暴喝,發出尖銳聲響的鳴鏑向著壁壘上方的魏軍射去,其后的驍騎隨著鳴鏑聲一同向壁壘上方的魏軍拈弓騎射!
嗖嗖嗖嗖!!
矢如雨下,連續不斷一層接一層的箭矢飛上壁壘,將魏軍壓著抬不起頭來。
“拔營!”
趁著兩軍對射的期間,衛嚴一聲大喝,十余名騎上沖上前,將馬鞍上的繩索甩飛出去。
啪啪啪啪!!
帶有鐵鉤的繩索打著圈將木柵鉤緊,爾后十余騎士同時調轉馬頭向著反方向揮鞭打馬。
受疼的戰馬一陣嘶鳴,在騎士的拉動下,隨著一陣咯吱聲響起,不過須臾間,魏營外部的木柵便被連根拔起!
轟!!
一聲巨響,魏營欄柵開出一道可供四五騎同時策馬通過的缺口!
亦在同一時間,衛嚴翻身下馬,手拿一柄丈八鐵矛,帶著同時下馬的騎士,順著魏軍的壁壘爬了上去。
“殺!!”
“沖!!”
一馬當先,沖上壁壘的衛嚴瞬間與魏軍奮擊展開殘酷的肉搏戰!
一時間兵器的碰撞聲,士卒的喊殺慘叫聲響徹原野!
突襲之下,魏軍壁壘上的守軍過少,抵擋不住秦軍的沖鋒,不過霎時便被秦軍沖破防線殺入營中!
此刻很多魏軍還在睡夢之中,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連鎧甲武器都來不及拿,便被沖入營中的秦軍踐踏砍死!
沖入魏營后,衛嚴帶人趁亂放火殺敵,于魏營中肆虐橫行,一時秦軍喊殺震天,魏軍在北營一角倉惶奔竄!
且火勢借風勢,如瘟疫一般在魏營開始四散蔓延!
營北的混亂,第一時間驚醒了魏軍主將魏咎。
赤腳散發提著佩劍,箭步流星奔出大帳的魏咎,看著營北的漫天大火,一臉愕然,爾后快速反應過來,暗罵道:
“悔不聽龐將軍言!”
“營北情勢如何,可知來敵是誰,有多少人馬?”
“啟稟公子,據北營都尉來報,來敵為秦軍,且敵軍只有幾百人馬。
敵軍趁我軍無備,打了守營奮擊一個措手不及,但各個悍勇暴戾,卻是棘手難纏。
望公子下令,穩重其余四營,以防混亂蔓延,爾后再向北營壓進。
敵軍兵微將寡,只能趁一時之機,待我軍穩住陣腳,三面反擊壓迫下,敵軍定然無可抵擋,只能退卻。”
魏咎聽完北營都尉的對策,覺北營守將的對策中規中矩,倒也沒因敵軍突然襲擊慌了頭腦,失了方寸。
對策說不上好壞,但被區區百人襲營,感到面上無光的魏咎卻想更進一步將這股膽大妄為的秦軍全殲,一疏心中戾氣。
“營地狹小,兵馬調動不便,為防秦寇逃走,因從外部堵住這伙秦寇。”
“你去給龐將軍傳令,就說讓他留在營中主持大局,本公子帶領將士們出營列陣包圍秦寇。”
“唯!”
魏咎調兵遣將之際,一直觀察著北營軍情,見北營兵馬在一開始因突襲慌亂一陣后,接下來已經穩住局勢,便徹底放下心來,開始帶領軍隊從東面出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