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虐風饕的廝殺戰場上,局勢愈益凜然。
迎面吹來的寒風中夾雜著腥味,雪地中流淌著涓涓鮮血,瘋狂殺戮的兇險氣氛遍布四野。
夏元一聲怒吼,帶著剩余的騎兵,向著陣型混亂的樓煩騎陣,又一次悍然沖殺!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戰場,夏元一馬當先沖進敵陣中,手持騎戟對著眼前敵人驚恐萬分的面目狠狠砸去!
噗呲一聲!猶如匕首的戟刃直直從敵騎口中捅入,鮮血如利劍飆升三尺!
將沖殺而來的夏元淋濕全身,令夏元看起來如同剛從血水中打撈出來一般!
同一時間,身側突然涌現一根一丈多長的長矛,狠狠刺入夏元后腰,充滿力道的沖擊,差點將猝不及防的夏元推下馬背。
“啊!”在夏元快要掉落的瞬間,伸出手臂撐在雪地中,使盡全身氣力借助地面的支持點,快速一扭身子,重新翻身上馬。
在回到馬背的瞬間,夏元直接將胯下騎弓向著側身偷襲自己的敵騎臉上扔去!
砰的一聲,打著旋轉飛來的弓身徑直砸中敵騎的臉頰,將毫無防備敵騎砸頭暈眼花,鼻血直流。
一擊得手,夏元強忍著腰部的疼痛,面目猙獰迅速伸出手臂,將一時未反應過的敵騎狠狠用力攬入懷中。
夏元手臂如鐵鉗般將掙扎不斷的敵騎卡在懷中,借著馬蹄奔踏的間隙,用力狠狠一扭!
咔嚓一聲,原本懷中掙扎喊叫敵騎,瞬間如面條一樣癱軟下來,順著夏元身子,直溜溜滑落。
戰馬奔過,被夏元扭斷脖子的敵騎躺在地上已經死的不能再死。
解除危機的夏元,看都不看后方一眼,繼續策馬奔騰,順手摘下兜鍪,向著身側又沖上來的敵騎砸去,依舊命中。
趁著敵騎被兜鍪砸中疼痛閉眼的瞬間,夏元策馬上前,一把將敵騎手中的盾牌奪來,照著敵騎布滿血跡的臉上狠狠砸下!
噗呲!狠狠一擊,長滿絡腮胡的敵騎鼻梁塌陷,牙齒鮮血四濺,受力從馬上墜落!
此刻腎上腺素飆升的夏元,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以及身體的疲憊,只有無盡的殺意,手持奪來的盾牌,直接當做大錘用,左右揮舞,令身邊的敵騎擦著重傷,砸著必亡!
于敵騎中瘋狂沖殺,酣戰的夏元不過一會竟打的敵騎膽寒發豎,齊齊躲避夏元,令夏元左右難得出現真空狀態。
兇狠善戰的秦軍,竟第一次產生了懼怕,隨著夏元在陣中馳擊肆意踐踏,竟出現了秦軍百騎齊避夏元的一幕。
此時戰場上局勢越加明顯,隨著夏元一陣沖殺,將秦軍陣型攪個天翻地覆,吸引著秦軍放棄追殺衛軍潰兵,全部收縮回援。
同時遼東各姓兵馬也沖了上來,與秦軍步卒、車卒展開廝殺。
因此戰場上出現怪異的一幕,燕王衛軍在哭爹喊娘的狼狽而逃。
遼東各姓兵馬反向沖鋒與秦軍展開殘酷的廝殺,夏元帶領的夏騎卻在秦軍后方騎陣中肆意揉虐!
戰場上兩股人馬,卻有三處戰場,從全局來看,仍然是秦軍占優。
盡管遼東各姓兵馬在與秦軍展開殘酷的肉搏戰。
可缺乏經驗技藝,士氣也不如秦軍高漲的遼東各姓兵馬,在占據兵力優勢的情況下,竟被兵微將寡的秦軍打的節節后退。
反觀由夏元帶頭沖鋒廝殺,以身作則的夏家兵馬,卻在秦軍陣中追著秦軍打。
如此顛倒的戰績,不可謂詭異。
第二次帶著夏騎從樓煩騎陣中殺個對穿,殺出秦陣的夏元,回首望了望左右戰局。
看著遼東各姓兵馬竟被人數較少的秦軍壓著打的一幕,眉頭微微一皺,頗為心煩意亂。
遼東兵馬真的不能打嗎?
以夏元看未必如此,自己家兵馬要說戰力其實與田家兵馬不相上下。
可為何自家兵馬就追著秦軍打,而田、鹿幾家就不行。
如今已經廝殺一通的夏元已經看明白,主將帶頭沖鋒陷陣的兵馬,與主將后方指揮兵馬戰斗的軍隊,在士氣膽氣方面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
這也就是田、鹿幾家兵馬明明在戰力方面與夏家差不多的情況下,卻打不過秦軍的主要原因所在。
此刻與田成等人同為一面陣營的夏元,也不好指責田成等人惜命的舉動。
不管怎么說,人家好歹也為夏元牽制了部分秦軍,減輕了夏元的壓力。
收回視線,看著因沖陣廝殺累的不輕的屬下,夏元沒有強行命令屬下再沖陣。
畢竟這種激烈度的廝殺,人撐著住,馬撐不住。
將秦軍殺個對穿的夏騎,所有人胯下戰馬幾乎汗流如漿,已然不能再戰,否則這批戰馬事后定然累死。
想到此處,夏元調轉馬頭,帶領剩下的騎兵,原路返回。
夏元帶人原路返回的舉動,并無人覺得不妥。
因為但凡懂軍爭的人皆明白,夏元返回后,下次再來,定然是更加猛烈的進攻。
秦軍五百主臉色陰沉的可怕,看著夏元離去的背影,并未趁機派人追殺。
因為他明白,現在樓煩騎兵早已經被夏元打破膽,且疲憊不堪,強行驅使恐嘩變潰散的可能最大。
夏元帶人回到剛才沖鋒的原位,早就準備就緒的徙兵,立刻跑上前將所有騎兵攙扶下馬。
徙兵將之前準備好的甘水、菽、粢飯等食物分與剛下戰場的一眾騎士。
夏元接過徙兵遞來的粢飯隨手塞入口中,也不管粢飯上邊沾染的臟物,直接狼通虎咽,大口咀嚼起來。
“咳咳!”
許是吃的太急,發硬的粢飯有些嗆到,夏元拔掉手中皮壺木塞,仰頭對著皮壺狠狠灌了幾口,在清水的滋潤下,口腔終于通暢許多。
除了夏元外,此刻從戰場上剛剛下來的騎兵皆隨意癱坐在雪地中,也不怕雪地潮濕。
騎士們拿著粢飯囫圇吞棗般大快朵頤,一副饑不擇食的樣子,風掃殘云般將徙兵遞來的食物狼吞虎咽吃個干凈。
所有騎兵皆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抓緊時間休息,就連夏元也不能免俗,隨意躺在地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猶如尸體一般的夏元突然翻坐起身,看著前方廝殺的戰場,命令道:“歇也歇過了,換備馬,隨我再沖!”
身后騎兵沒有搭話,但用實際行動回應了夏元的話。
身后騎士在翻身起立后,接過徙兵牽來的備用戰馬后,不發一言,齊齊翻身上馬,爾后目光皆落在夏元身上,等待夏元接下來的命令。
夏元起身隨意活動一番筋骨,接過徙兵牽來的戰馬,猛然一躍,翻身上馬。
因為之前的兜鍪在戰斗中用掉,又重新換個兜鍪,待一切穿戴整齊,手指秦軍主將所在,大喝道:
“隨我沖!”
“沖!!”
“沖!!”
一聲令下,僅剩的騎兵駕馭胯下戰馬,隨著夏元齊齊向前沖去。
夏元帶領著麾下騎兵,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在雪地中肆意馳騁,一路上繞過戰斗的秦軍防線,直沖秦軍五百主所在!
此刻秦軍五百主身邊已經沒有多少兵力護衛,之前的一番戰斗,樓煩騎兵損失慘重,傷亡起碼不下六七十騎。
本就只有兩百騎的樓煩騎兵,在減員近一半后,剩余的百多騎兵皆人人受傷,且疲憊不堪,士氣低迷,早就退下一線戰斗。
至于步卒,此刻也不過強拼著胸中最后一口氣在戰斗罷了。
若不是秦軍以往百戰百勝的輝煌戰績支撐著步卒,換做別家兵馬早就敗了,哪能支撐到現在。
況且之前與燕王衛軍廝殺時,秦軍雖然取得勝利,但自身損傷也不下三四十人。
之后又被夏元一陣貼臉而射,又死傷六七十人。
這會又經過與遼東各姓兵馬的廝殺,秦軍步卒總傷亡加起來已經不下一百五十人。
若再加上樓煩騎兵的傷亡,總共也就五百兵馬的秦軍,這會已經死傷不下兩百多人,剩余能戰的士卒連三百都不到。
兵力捉襟見肘的秦軍,此刻除去在與遼東各姓兵馬對戰的一百多士卒外,留在五百主身前護衛的兵馬,與樓煩騎兵加一起也不過剛剛一百出頭罷了。
如此稀薄的護衛,面對如猛虎下山猛撲而來的夏元所部騎兵,原本之前一直鎮定自若的秦軍五百主終于害怕動搖了。
就眼下這百多士卒真能擋住如狼似虎的燕賊騎兵嗎?
心神發慌的秦軍五百主,此刻心中天秤逐漸向失敗一方傾斜。
難道他真要成為自秦燕開戰以來第一個吃敗仗的秦軍五百主?
不!絕對不能!區區燕賊豈能大敗天下無敵的王師,他絕對不能淪為大秦的恥辱,令家族在國中蒙羞。
既然燕賊主將敢戰,自己有何不敢,無非帶隊沖殺罷了,他燕賊可以,自己也可以!
想到此處,秦軍五百主,面目逐漸變得狠辣,看著沖鋒而來的夏元,突然對左右喝道:
“二三子可敢隨我一戰,擊破賊軍以報王恩?”
“不可!”
“軍主萬萬不可自冒險境!”
誰知秦軍五百主話音落下,立刻激起一片嘩然,左右短兵以及一眾百將皆神色驚恐萬狀,勸解反駁道:
“軍主,自孝王以來,我大秦何時有過帶兵沖殺的軍主?”
“以前沒有今日有了!”
心中焦急的秦軍五百主不管眾人的說詞,依舊堅持己見,他怕再不做出改變,他就沒機會了。
“不行!”
一名秦軍百將見五百主有了如此危險的想法,慌亂之間躍下馬背,徑直跳上五百主的指揮車,撲通一聲,跪倒在秦軍五百主面前,死死抓住五百主的衣角,聲音驚恐道:
“軍主萬萬不可有此想法,吃了敗仗頂多削爵一兩級罷了,可若違反軍法秦律,軍主被貶為庶民,抄沒家產都是輕的,恐有性命之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