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人只看到秦王掃六合的豐功偉績,卻有幾人能看到豐功偉績背后的累累白骨。
秦國打天下用了十五年,可這十五年的戰(zhàn)爭創(chuàng)傷卻需要花費幾代人,數(shù)十年的休養(yǎng)生息勵精圖治才能抹平。
也唯有如此秦朝的統(tǒng)治根基才能穩(wěn)固,才能給百姓一個三百年的安穩(wěn)天下,是可謂功莫大焉。
但本該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卻在大興土木,致使比萬乘大爭之世更恐怖的秦末大亂世提前來臨!
事情本不該如此的,天下蒼生何辜!
春秋戰(zhàn)國八百年雖然戰(zhàn)事頻起,但起碼最基本的秩序還在,人口也并未因戰(zhàn)爭而減少。
反而從宗周立國之初的千萬人,到戰(zhàn)國末期已經(jīng)增長至近三千萬人口。
雖然八百年的時間算下來人口屬于緩慢增長,但起碼在穩(wěn)步增長,并沒有發(fā)生人口倒退負增長的事情。
可短短幾年的秦末大亂世,時間都不到戰(zhàn)國的一個零頭,卻人口負增長大倒退,海內(nèi)人口直接減少一半!
可見秦末大亂世的慘烈程度是何其可怕,簡直亙古未有,比秦國統(tǒng)一六國的爭霸戰(zhàn)爭有過之而無不及!
僅僅想到此處,就已經(jīng)令夏元毛骨悚然,發(fā)毛倒豎,太可怕了,一定要避免這種殺人盈野的事情發(fā)生。
有感而發(fā)想到此處的夏元恍然一愣,而后又突然自嘲一笑。
自己現(xiàn)在都自身難保,能不能在此后活下來都兩難說,哪還敢大言不慚的去改變這種天地大勢,先活下來再說吧。
別真成吃著燕王的飯,操著秦王的心。
“走吧!”回過神來的夏元,掃視道路兩旁的皚皚白雪,對馬車周圍的幾名門客道:
“不必太急,慢慢走即可,馬太快身體遭不住,來,用我的火爐你們幾個換著暖暖身子。”
“家主使不得,使不得!
我等皮糙肉厚,早已適應外面風雪,些許寒冷不算什么,萬不可家主為我等而傷了身子。”
面對夏元的突然禮遇,令車架左邊二十來歲的門客頓時惶恐不知所措。
其人時常因出生低微,而心中自卑,此刻突遇夏元這等貴人如此禮遇,頓時手足無措的惶恐推辭起來。
對門客的說詞夏元不做理會,夏元一邊說一邊將懷中火爐遞出車架外,在門客拘謹推辭的期間強硬塞往門客懷中:
“你不必拘謹,應該多向王代學學,若我將火爐遞給王代,他早就二話不說,揣在懷中了。”
“哈哈!家主此話不假,若是我不僅不會推辭,而且會得寸進尺,想坐家主車架上歇一歇了,哈哈!”
面對王代的打趣,夏元身子往后靠了靠,故作嫌棄道:“你要來便來,也不須問我,我又豈會攔你。”
夏元等人談話間,已經(jīng)離襄平城的背影越來越遠,直到車馬一直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夏元等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走后不久,襄平城中突然沖出十多騎,跨弓懸劍著褐衣蓑笠的剽悍騎士。
十余騎馬蹄卷起地上積雪飄揚,在路上一陣狂飆。
其中為首者一短須黑臉大漢,在經(jīng)過夏元等人剛才停頓時的地點,猛然雙腿夾住馬腹,勒韁停馬。
“吁~吁~吁~”
帶頭的黑臉騎士勒馬駐足,仔細盯著地上的痕跡看了看,爾后抬頭手指東南方向道:“看痕跡他們還沒走多遠,就在東南方向,與我追!”
話音剛落,帶頭的黑臉大漢,已經(jīng)揮鞭打馬向著夏元等人的方向疾馳而去,身后騎士也緊隨其后,打馬上前。
......
此時正在前方趕路而不知的夏元等人,依然悠閑趕路。
夏邑離襄平不算遠,大概十多里路程,因靠近南部山脈,故夏邑附近地勢高低起伏,林木茂盛,一路走來全是延綿不絕的山脈丘陵。
十里路程若在平常,三五刻的時間罷了,不過今日夏元為緩解王代等門客的寒冷,故意放緩了腳步,一路慢悠悠的向夏邑走去。
坐在車架中的夏元,一邊與王代幾人說話聊天,一邊觀察周邊地勢環(huán)境:
“夏邑北邊還是可行的,待來年開春,水草茂盛,土地肥沃,又是個收獲的好時節(jié),若是沒有這場戰(zhàn)爭或許就該如此吧。”
王代聞言,一夾馬腹上前接話道:“是啊,雖說夏邑北邊不如南邊廣闊無垠。
但北邊地勢平坦土地富庶,每年開春后,播種開墾,牛羊被野,是塊肥沃之壤,有此寶地,何愁我夏家不興。”
王代越說越興奮,馬鞭揮舞手指東邊一處雪場道:
“家主且看,那邊就是秦家的封邑,與夏邑緊密相連,若能將此地劃歸我家,與夏邑連成一片,此地之勢更不可擋!”
夏元隨著王代手指東方向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一大片一望無際的雪場,今時是雪場,待開春雪水消融,積雪之下必是一片肥沃的草場耕地。
那一望無際的白色雪原,今夏元賞心悅目,不過夏元看后卻搖頭說道:“好地是好地,但非我家之地,秦家可不會將如此沃土平白無故贈予他人之手。”
夏元說完,王代也發(fā)覺是自己想簡單了,自己都能看到的沃土,秦家不可能看不到,想要從秦家手中將此地買過來,無異于癡人說夢。
主客二人對話間,忽聞背后陣陣馬蹄聲傳來。
王代、夏元二人各自對視一眼,齊齊向后看去,只見他們之前經(jīng)過的地點,忽然涌出十余騎馳騁高頭大馬的騎士。
映入夏元等人眼簾的騎士,統(tǒng)一褐衣蓑笠,懸弓佩劍,在凌冽的寒風中裹挾著騰騰殺氣,氣勢洶洶向夏元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這來者不善的一幕,令王代和夏元同時心中一驚,二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濃濃的凝重顧忌。
來者不善,是禍非福!
夏元看著策馬而來的騎士,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肅穆,揮手示意王代四人道:“情況不對,對方來者不善,做好廝殺撤退準備。”
夏元話音剛落,王代立即補充道:“對方都有弓矢,貼身的可能不大,得堤防對方遛鳶子,拉開距離最為穩(wěn)妥。”
夏元聞言,看了看王代,在王代堅定的眼神中,最終選擇相信王代所言,轉(zhuǎn)頭對其他三名門客道:
“聽王代的,加速與他們拉開距離。”
聽到夏元吩咐,已經(jīng)緊張至手心發(fā)汗的三人,也不多說,直接揮鞭打馬,拉開與后方不明身份騎士間的距離。
后方剛趕上來的蓑笠騎士,見夏元等人開始加速拉開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帶頭的黑臉大漢心中發(fā)急,開口嘶吼:
“前方可是夏元夏司馬,且住、且住,我等未有惡意!”
誰知黑臉漢子的說詞解釋,不止沒有叫停夏元等人,反而令夏元等人越加焦急,加快行進速度。
黑臉漢子一計不成,碎口暗罵一句,轉(zhuǎn)頭對身后下屬命令道:“加快速度,莫跑了夏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