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中，獵取較弱的個體是捕食者與獵物之間的生存法則。

弱小或患病的個體被獵殺，強壯而敏捷的個體生存下去，并一代代選擇出更強悍的基因。

這個牛群中并沒有患病虛弱的成員，最容易被選取為獵物的自然就是行動能力不佳的牛犢，它們將幼崽護在中央，防止捕食者的傷害。

因此看上去好獵殺的牛犢，實際上是牛群中最不適合狩獵的對象。

相反，在牛群之外仗著自身強大驅逐外敵的首領，才是靈樞他們所選擇的最佳目標。

遠離牛群，孤身犯險，精力被牽扯……有時候，強與弱的關系可是很容易發生變化的。

靈樞腳尖點地，快速閃身至磐牛首領的身旁，躲過了它肩膀的撞擊，與瞪圓的牛眼四目相對。

他將手中的寬刃對準首領的前蹄，刀鋒如疾風般迅烈，干脆利落地切斷了腿部的肌腱，讓它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靈樞并未直接殺死磐牛首領，而是趁它還沒站起來的時候將剩下的三條腿也一一斬斷，讓它留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扭了扭腰，回頭看向限制牛群的三名戰士。

不出意外的話，牛群很快就會逃跑，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還能在過程中多留下幾頭，那就太好了。

沒等靈樞和同伴匯合，他便注意到了牛群動作的一些異樣，磐牛的意圖在他眼中無所遁形，他立即向同伴發出了警告：“躲開！”

但他的警告聲還是晚了一步。

牛群外圍肩并肩抵住防守的公牛見首領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朝它的方向發出哞哞的叫聲，沒有得到回應。

當牛群的首領死后，第二強壯的公牛將直接成為新的首領。

它看向在前方不斷找機會騷擾的三人，不知道這些小個子為什么能將前首領殺死，但它們現在需要遠離這個地方。

前首領應該能讓這些家伙飽餐一頓，其它成員只需要撤離就好了。

牛群的防護陣型從遠離戰士們的另一側開始瓦解，牛犢在少數公牛和母牛的保護下朝著遠方跑去，剩下的公牛仍然像一面堅不可摧的墻壁，相互挨著用牛角對準敵人的方向。

為了幫助同伴撤離，新首領打算用攻擊來吸引注意力，好讓戰士們沒有機會去追殺逃跑的幼牛。

它朝前沖了出去，這一舉動大大出乎了三名戰士的預料，沒想到牛群不是退走而是主動向前。他們朝后閃避，但這頭牛卻勢不可當地朝著其中一名戰士沖去。

就在他即將要被撞上的時候，另一道人影將他撞到了一旁，自己承受了公牛的撞擊，被頂飛了一段距離。

“巖紋！”

他慌忙起身，來到替他承受了這一擊的巖紋身旁，見巖紋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腹部，一個兩指寬度的血洞出現在那里，鮮血透過手指的縫隙沾到了手背上。

公牛發動攻擊后才發現這些人并不像靈樞那樣有威懾力，但它并未乘勝追擊，它的目的只是掩護同伴逃跑，如今目的達成，它也轉身跟到了牛群的后面。

靈樞迅速跑到了巖紋身邊，朝有些慌亂的戰士冷靜地下達指令：“白鳥，你去周圍尋找夠長的藤蔓，邙樹，你去把部落的人都叫過來，今晚我們在這里扎營。”

“放輕松，巖紋，傷口不大，你會沒事的。”

……

夜幕降臨，邙丘部落的成員已經在這次狩獵活動的位置升起了幾堆篝火，最大的篝火上烤著新鮮的牛肉，人們在分食這頓難得的美餐。

他們割開它的喉嚨，挨個靠在傷口處飽飲噴涌而出的熱血，他們沿著腹部切開牛身，剝下來一張巨大的完整牛皮。他們切割牛肉，打碎牛骨挖取里面的骨髓，用腦漿的脂肪潤滑皸裂的手指，將牛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有效利用。

草原上的人不會浪費任何一頓食物，這只待在原地任人宰割的公牛是邙丘部落今晚的快樂之源。

靈樞和幾名同伴將身上的毛皮衣物鋪在地上，上面躺著受傷的巖紋。

他的傷口被燒焦的草木灰覆蓋，已經止血結痂，但巖紋仍然顯得很虛弱，身體不斷微微顫抖，額頭上冒著冷汗。

靈樞將最軟的牛肉撕成細絲，不斷塞入巖紋的口中，后者將牛肉咽下，長出一口氣，對著靈樞扯起了嘴角。

“這種感覺……好熟悉?！?

“是啊，當年也是像現在這樣，但那時候你的狀態可比現在差多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白鳥趴在巖紋的身邊，感到十分自責，“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不會受傷?！?

“我比你能扛，換成是你，你怕是已經去見先祖了?！?

巖紋想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這反而牽動了傷口，讓他不由得疼得齜牙咧嘴。

“只是我現在受傷，拖慢了整個隊伍的進度，抱歉，首領，要不你們先……”

“我們會等到你傷勢轉好后再出發。”靈樞的語氣平淡而堅決，“我不可能會拋下任何人?！?

“可是……”

“沒有可是。這里有大群的磐牛群出沒，或許會是一片較為優秀的獵場，雖然大概率是季節性的，但讓我們在這里過一段日子不成問題?！膘`樞起身，準備去拿一塊新的肉來。

“我們的遠行是為了找到一塊新的能讓我們生存的土地，但如果沒有了同伴，土地就算找到了也毫無意義?！?

“安心地休息吧?！?

夜幕漸深，靈樞坐在篝火旁，看著陷入沉睡的巖紋，過去的記憶悄然浮上心頭。

當年也是這樣。

虛弱的同伴躺在地上，而他則用盡全力去挽救他們的生命。

那還真是……一段不愉快的記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