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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襲殺

從城西縣學到城東武館,需要穿過坊市,再過桂水石橋。

到了城東,行人便稀疏了許多。

最近不少流民涌進郭北縣,加之那些樁失蹤案,縣令便下令在城外西郊豎了一些棚子,熬起了粥,便是縣學學生都有不少被派去了城外西郊幫忙施粥。于是,流民們大多趕往了城外西郊,城東倒顯出一些寂寥之意。

正走著,陸寒的眉頭忽然皺了起來,不知為什么,他感覺有些不對,似乎四周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眼前是一處幽深的巷子,寂若無人。

幽深的,有些可怕。

忽然間,他右腳一頓,腳尖一擰,身子驀地挪了好大一步,將身子隱在一顆梧桐樹后。

幾乎同時,“咻咻”的破空聲傳來。

幾根弩箭從數個方向破空而來。

陸寒安靜站在梧桐樹后,控制著自己的氣息。

這些日子,真的太散漫了,今日差點陰溝里翻船。

不過,此刻卻不是反省檢討的時候。

藉著夕陽的紅霞,他看見那三根插在地上的弩箭依然嗡然作響,可見其力道之大。

這些弩箭被涂成黝黑,竹翼鐵頭,制作精良,顯然不是隨便什么潑皮流氓都可以拿出來的。

陸寒微微瞇著眼睛,強悍的記憶力在腦海里將三位弩手的方位勾畫了出來。

春風拂過,梧桐葉沙沙作響。

陸寒不敢冒險走出梧桐樹,他敢篤定,那些毒蛇一般的弩手一定也靜靜等待著。

于是,他輕咳了一聲,然后拉開了嗓子:

“來人啊...有人搶小孩啊...來人啊...有人搶小孩啊...”

少年還有些尖利的嗓音在城東這條小巷回蕩。

這些天的失蹤案早讓城中居民成了驚弓之鳥,不一會,就明顯可以聽到旁邊一些民宅傳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能等了...上...”某處,一個如破鑼般沙啞的聲音中帶著焦急。

陸寒瞳孔猛地一縮。

這聲音的主人,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他十分熟悉。

湖海幫,張三!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陸寒心中暗嘆:斬草得除根啊。

剎那間,幾聲金屬的輕鳴從數個方位響起。

那是樸刀出鞘的聲音。

細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向陸寒藏身的梧桐樹襲來。

陸寒側耳細細聽,判斷出對方有3人。

片刻后,一柄樸刀如毒蛇吐信般從膝蓋處撩了上來,這一刀本就在陸寒預料之中,只是一個閃身,便躲開了。

但立足未穩之時,右手側驀地又出現一柄樸刀,那突兀的當胸一刀讓陸寒避無可避。

這二人,好精巧的配合。

似乎是未卜先知般,陸寒硬生生頓住了腳,腳尖一擰,身體以一個不合常理的發力方式,險之又險的躲開了這一刀。

一擊未中,兩名蒙面黑衣人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圍住了陸寒。

“二位,留不得手,沒時間了...”隨著沙啞的嗓音,一張可怖的臉孔在夕陽下露了出來。

說是臉孔,卻不精準。

畢竟只剩下了半張臉。

半張面皮,覆在骷髏一般的臉上,簡直就是地獄的惡鬼。

張三桀桀一笑:“陸寒...我看你今日怎么逃的了...”

一朝受辱,繼而入獄,曾經叱咤郭北縣的張三如今像個喪家之犬。

而所有屈辱的源頭,都來自于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年書生。

“陸寒,今日必殺你...”一聲爆喝,張三手持一把短劍,沖了過來。

陸寒沉心靜氣,垂手,擺了一個拳架。

意識之中,那古樸的四個大字被點亮。

天賦技【絕對悟性】,啟動。

夕陽之下,四道人影如走馬燈般一觸即分。

急促的腳步聲中,眾人踩碎了一地的春葉。

拳與肉交加,低聲的悶哼、樸刀凌厲的破空聲中,鮮血微濺。

這種以傷換傷的搏命法子,只眨眼功夫,就幾乎讓所有人體力透支。

張三倒提短劍,喘著粗氣,可怖的臉上滿是不甘和憤懣。

這陸寒,什么時候成二品武夫了?

看那拳風,隱隱已入二品巔峰。

【絕對悟性】天賦技帶給陸寒的,并非簡單的短時間內身體機能的大幅提高,更重要的是洞察力和判斷力的提升。

此時的陸寒,就像前世玩過的游戲《波斯王子》的主角一般,他的眼中,對手的每個動作似乎都放慢了下來。

對方每個發力的細節,每個出刀的間隙,他都一覽無余。

對手三人之中,若論實力,張三當為第一,畢竟是郭北縣有數的高手,堂堂的二品武夫。

但眼前這兩名樸刀手卻更讓陸寒警惕。

明明是兩名一品武夫,若放在擂臺上,陸寒自信不過數招便可將他們擊倒。

但這兩人的配合,太過精妙。

兩人招數都走的大開大合路子,但憑著無比的信任和了解,這兩人每每在關鍵時刻,都能為對方擋下陸寒的致命一擊。

再加上張三陰損的短劍。

此時的陸寒,身上已經被破開好幾道傷口。

血從傷口處涌出來,片刻間就浸透了陸寒的衣衫,一片片殷紅像是桃花。

但陸寒恍若未聞,出拳若定。

拼著中了張三好幾刀,陸寒擊中了那兩名樸刀手好幾拳。

陸寒拳法凌厲兇猛,只是中了數拳,那兩名樸刀武夫的動作便受了影響,凌厲的攻勢弱了幾分。

遠處,奔騰的馬嘶聲隱約可聞。

城中配馬者,唯有巡檢士卒。

眼見事不可為,兩名樸刀手都有退意。此時,張三眼中卻流露出一股不顧一切的癲狂。

“陸寒...今日你必死...”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紅彤彤的丹丸,一口吞下。

陡然間,他肌肉爆長,身形驀地變大了數分,眸子里只剩通紅的血色。

宛若瘋魔。

一聲沉悶的怒嚎從他的喉嚨深處迸發出來,張三輕輕一躍,便邁出驚人的數丈,只一瞬間,便到了陸寒眼前。

“砰”一聲悶響。

陸寒只覺得自己的拳頭似乎是撞上了銅墻鐵壁——不知張三用了什么法子,此時他的身體,幾乎達到了二牛的強悍程度。

看來,不得不如此了。

陸寒瞳孔中的寒芒一閃而過,擺出一個略詭異的拳架。

噬魂拳法。

兩名樸刀手,終是丟不下那勾人的賞金,又互看了一眼,旋即閃身而上。

張三此時再不見有何招式,只是一味搶身肉搏。

而兩名樸刀手,則是覷陸寒和張三拼拳的空檔,在陸寒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新的傷口。

陸寒左支右絀,眼看抵擋不住,胸口那處深可見骨的傷痕更是可怖。

但恍惚間,兩名樸刀手的心神卻搖擺不定起來,心中氣血翻騰,便是手中樸刀都有些拿捏不住。

兩人都是刀山血海里走出來的漢子,只是一個對望,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恐。

眼前這少年,居然以兩品之武夫境界,修煉出了暗勁!

.........

.........

這噬魂拳法著實驚人。

中拳只是片刻功夫,那兩名樸刀手便已然拿不動刀,只能跪伏于地,顯是被暗勁傷了內腑。

若沒有噬魂拳法這詭異的暗勁,恐怕陸寒真的會折在這兩名配合精妙的刀手身上。

但這拳法終究太過耗費氣血,此刻陸寒,也被陡然間變得力大無窮的張三逼退到了角落里。

張三只覺渾身的氣血翻騰,腦中神魂明滅不定,但在那藥丸的加持下,已近癲狂的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

氣血肆虐中,青筋在張三身上爆出可怖的模樣,張三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在噬魂拳法的影響下,已經是強弩之末。

但此刻的張三卻咧開嘴,呵呵笑著,眼中滿是恐怖的猩紅。

他的左手,和陸寒右手交織,而持著短劍的右手被陸寒手腕死死夾著,劍鋒的寒芒距離陸寒胸口,不過寸許。

兩個武夫拼到此時,只剩下野獸一般的原始本能。

“死吧...陸寒,”張三癲狂笑著,拼盡全力下,右手的力量又加了幾分。

冰冷的劍尖,在夕陽中的余暉中泛著幽異的寒光,一點點逼近陸寒的胸膛。

陸寒臉上滿是血污,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劍尖觸碰肌膚時的銳利感。

他的雙手在顫抖,自重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知到死亡。

“死你媽??!”陸寒一聲爆喝,隨即左手微微一側。

噗呲一聲,匕首刺入胸膛,但堪堪避開了心臟要害之處。

拼著受一劍的機會,陸寒得以騰出左手,隨即他雙拳合攏,拳并做掌。

他要的就是這一刻,此時的他,氣血瀕臨殆盡,只堪堪能出一招。

陸寒雙掌齊出,若利劍一般,直直刺向張三胸口處。

然后他用力往下一拉。

使出了噬魂拳法,第十二式,排山倒海。

凌厲的暗勁通過骨血,在陸寒的四肢百骸中鼓蕩,拳風如驚雷,在空氣中爆起陣陣漣漪。

沒有人知道,經過了這些天的苦練,陸寒如今的氣血底蘊已經能支撐這噬魂拳法中最恐怖的殺招。

若是寧安武館眾人知曉,只怕就連館主,都會驚掉下巴。

可惜,如此犀利卓絕的拳法,只有一個觀眾。

這般近的距離,張三當然避無可避。

張三的胸口先是被洞穿,然后就像是被開了膛一般,殷紅的血液裹著內臟筋膜,一股腦流了出來。

“你...居然...”張三眼中的通紅全然褪去,只剩下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滿是不甘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陸寒,然后往后一倒,如被人砍斷的巨木般,轟然倒在地上。

......

......

整個世界陡然安靜了。

陸寒喘著氣,倚靠在梧桐樹上,被血污遮蔽的視線中,一抹煙塵疾馳而至。

巡檢衙門的士卒,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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