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同仁醫(yī)院。

一間病房內(nèi)，李樣看著各床的傷患。

一人的腰側(cè)被鐵彈射進一寸多深，其余處還有很多小傷口，腰間就沒有能看得下去的好皮。一人是腿部中箭，萬幸沒有傷到骨頭、跟腱。還有一人最為嚴重，肩部中了一箭，中箭的那只胳膊一年之內(nèi)都甭想用了，敢用就大概率殘廢。

以上是李樣根據(jù)醫(yī)生的說法，和自己眼睛觀察得出的結(jié)論。同仁醫(yī)院的外科主治大夫是位洋人，他對李樣這個讓孩子為其工作，且讓孩子受了槍傷、箭傷的年輕雇主非常不滿，態(tài)度也很壞。

李樣和這種不熟悉國情的外國人沒什么好辨析的。

此時大有在安撫著傷患們，但看起來效果不大。

“李先生！”那個肩部中箭的小成員，掙扎著坐起來，他面上帶著擔憂看著李樣。“我們的傷還能好嗎？我還想為您接著工作。”他比起恐懼箭傷對身體的損害，更怕自己因傷被李樣辭退，失去這份高風(fēng)險高回報的工作。

另兩名傷患也默默望向李樣。

“當然會好了。”李樣強行忍住對胡匪的怒火，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你們是為我工作受的傷，我會把你們養(yǎng)到痊愈的，醫(yī)藥費我出，薪水照付，每人每月還有十塊大洋的傷情補助，安心養(yǎng)傷吧。”

“謝謝李先生！”那位小成員只聽了李樣的話，當即就要磕頭，被大有攔住了。

“你要是感激李先生，就快點把你的傷養(yǎng)好，接著回來工作。”大有扶著小成員，臉上也是陰云密布，“我會殺了他們給你報這一箭之仇！”肩膀受傷的這人正巧是大有的玩伴之一。

“大有說得沒錯，好好養(yǎng)傷就是。”看著這些傷患，李樣心里憤怒，耐心安撫了一會兒，留下探望帶的果藍，一次結(jié)清四天的醫(yī)藥、床位費二百大洋，帶著大有離開。屋內(nèi)還留有一位健康的小成員暫時照顧他們。

……

“大有，你們之中可有人看到那些胡匪的面孔？”路上，李樣向大有提問。

“沒，李先生，我們只聽到他們活動的動靜。”大有搖搖頭，當時是二程先生率先開了槍。大有在后面，邊帶著馬車跑路，邊當機立斷開槍，對著山林有槍響的那側(cè)開槍，哪兒有聲音就往哪兒開槍。就這么對面慢慢沒了聲響，不過自己這些人里有人負了傷，也不敢返回去。

李先生的那匹好馬帶著些許物資就死在了那里。

李樣臉上越來越凝重。

這一看就是埋伏！哪有打劫連黑話都不對上一對就放冷箭的！李樣認同之前二程的看法—礦上有人走漏了風(fēng)聲。

但抓到走漏消息的人很難，因為他們這次開礦很是大搖大擺，稍微聰明有見識點的村民都能靠往來的那些礦石，猜出來他們在開采金礦，更別說其余更是清楚內(nèi)情的東坪村駐點成員。

既然源頭止不住泄露，那只能從硬點子入手了。

硬碰硬。

李樣打算擴招，皇城根下雖然敏感，但二三十人的規(guī)模只要識趣，在這軍政混亂的時期他人還是看不上眼的。重武器入不了京都，就在城郊處買一處小田莊專程放置。步槍再多買些，這次埋伏中的三支漢陽造，算是立了大功了，沒了它們，再多的金子都運不進城。

二程現(xiàn)在忙著打點各方程序人情，這次入賬的黃金扣除運轉(zhuǎn)成本，足有兩百六十余千克，這僅是開礦二十天不到的收入，扣除捐稅激勵，李樣個人就有一百七十千克。他把七十千克的黃金也就是兩千三百多兩的金條全拿出來用了，不舍得錢，那就得舍得命！他還是懂得取舍的。

“下次路上多帶些人手、武器，叫他們再敢來劫就別回去了！”他的人馬可不是那么好傷的，財貨也不是那么好吃下去的。這次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如果他們貪心不足再來，就等著付出死亡的代價吧！

“是，李先生。”大有應(yīng)了聲，他現(xiàn)在也很憤怒，但他明白憤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xiàn)在他要去叫那些昔日朋友，本想著去叫他們做礦工，得，現(xiàn)在準備去莊子里守著吧，至少還沒什么危險。

二人分開行動，農(nóng)莊的人手大有負責(zé)，李樣要再招十人負責(zé)押運，還有重武器的訂購和農(nóng)莊購買。

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

在介紹制的基礎(chǔ)下，這次招聘還算簡單、順利。車夫兄弟會的人手上升到二十人，又新添了十名考察成員。城郊一處隸屬于東李礦業(yè)公司的農(nóng)莊，亦多了三名成人負責(zé)管理重武器和糧食、農(nóng)戶。

二程按照李樣的吩咐打點各方。關(guān)節(jié)越往上，胃口就越大。也幸好黃金是硬通貨，不會有人討厭，最后總算是打點完畢。要是再往上，黃金就填不了胃口，只能拿金礦來填補了。

當前打點的這些官員也識趣，他們明白要是金礦被上層奪得，自己吃不到如今這么豐厚的油水打點，于是，全都很默契的瞞著上面，給李樣留得一些喘息的時間。

但是，李樣深知，這時間已然不多。

僅僅在北平停留了三天，大有帶領(lǐng)著十幾位兄弟會成員，兩輛馬車并著兩挺捷克式輕機槍，兩箱步槍和彈藥，浩浩蕩蕩的前往直隸東坪村據(jù)點。

他們經(jīng)過的官路上，留下了深入泥土的車轍，仿佛在訴說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