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清楚這兒不是久待之地，李樣把略微發熱的擼子插在腰側，就去收刮尸體，先從老者開始。

那老者的弓，是李樣認為唯一有威脅的，現在就落在一旁，有幾分舊的黃木牛角弓身上沾染著鮮血。

此弓和李樣一起見過的那些半月形弓不同，弓弦緊繃時就像個發胖的U字符，李樣拉上一拉，只能拉得半開。可惜，李樣慢慢把弦松回，兩腿壓制，從弓身上取下牛筋弓弦，他現在只能帶走弓弦。

老者箭筒里的箭拔起看看，沒有安箭頭，只能算削尖的木頭。砍刀拿起揮了兩下，相當輕也相當舊，刀口鈍，有著星星點點的頓口，刀柄尾部沒纏繩的地方摸著粗糙，一瞧，刻著田良二字。

“田良？真諷刺。”李樣笑笑，老者和名字有相當大的反差感，叫山惡才對，不過如若老者真的和他父母期望的一樣，有著良田，有著一口穩定的吃食，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當山匪。李樣丟掉這把有鈍口的砍刀。

老者所說的“好山貨”在他懷里，李樣摸出，只是塊老舊的山羊皮，現在還多添了幾個孔洞，百無一用，順手丟掉。

………

除了自己的東西外，收獲物只有一根牛筋弓弦，一個不知材質的扳指，一把堪用的柴刀，都是群窮苦人，就是可惜太貪婪了。如果只是要四塊錢，自己也不是不能給他們，買個方便。

可惜…可惜。李樣在心中吶喊道，‘下輩子投個好胎罷！’

緘默完畢，李樣招呼起還在發愣的二程，讓他過來和自己一起把尸體和雜物從山路旁推下去。

“二程？二程！過來搭把手。”李樣聲音平穩的喚著二程。

“啊，好…好的，嘔……”剛回過神來的二程只是看了眼尸體，就面色蒼白的跌坐在地上，抱著漢陽造狂嘔，卻嘔不出什么。

李樣只好自己來。

掩飾好路況后，李樣去攙扶起二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了現場。

接下來的旅程相當順利。二程在昏天黑地的吐了一宿外并無異常，只是對待李樣更加親近了起來，去掉了之前的一些漫不經心。

李樣也是食不下咽了兩天，總是夢到自己在對峙時要么槍卡殼了，要么慢上一步，被那嫌棄過的簡陋木箭頭從胸而過，射了個對穿。于是白天，李樣更加精心的照料那把槍牌擼子，顯得更加沉默寡言。

就在二人還在跋涉中默默接受新生活方式沖擊的時候。

張北縣，到了。

人行走的嘈雜聲，菜販的叫賣、牛羊的叫聲、鞭聲，巡捕的叫罵。都讓李樣和二程感到一點兒可親。

他們總算又是進到規則社會了！

兩人交完進城稅后，很快找了家小店住下，兩人開了一間房，來不及吃上一頓便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兩人方醒，頓覺餓得前胸貼后背。忙下樓點上一些吃的，什么驢肉火燒，牛肉板面的瞎吃一氣，吃好了羊雜湯往胃里一灌，暖實，飽和，一頓就花了五毛錢。

睡足吃飽后，兩人打理會兒自己，又補充了干糧和衣物，開始向旅途的最終目的地—東榆樹坪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