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文錢
- 一成實力就已經名震江湖
- 一杯無醉
- 2741字
- 2023-10-05 12:00:00
陽春三月。
草長鶯飛。
正是游玩好時節。
古道上車來人往,顯得分外熱鬧。
有那識機的,在道旁搭上涼棚,擺上幾張桌椅,頓時便多了處供人歇腳的茶棚。
茶棚中,年老的掌柜瞇著眼打盹。
剛送走一批游玩的公子小姐,他趁暇假寐一會兒,也好養足精神迎接下一波顧客。
他瞇縫著眼睛,帶著幾分不解,偶爾瞟向那唯一的顧客。
那是一個約莫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身形瘦削,眉目清秀,他穿著一件粗布麻衣,背著一柄赤紅的鐵尺。
老掌柜有些不解。
他經營茶肆時間不短,南來北往見過不少人,如那背著古琴的賣藝人,又如那背著武器的武人,這個青年與他們完全不同。
若是年輕一些,老掌柜或許會好奇的詢問一番。
可他年紀大了,好奇心早已磨滅在歲月中。
是以他只是好奇的在心中猜測著,這個青年可能會是什么人。
他顯然不是富家子弟。
這從他的衣著便能看出來。
也應該不是武人。
因為他眼神十分清澈,那是一種尤若孩童般的澄凈與單純。
“難道是讀書人?”
老掌柜暗暗搖頭否認,這個青年雖然清秀,卻沒有半分讀書人的呆氣。
“第五壺茶了……”
老掌柜暗自數著。
這青年不言不語,已經喝了五壺茶。
青年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但他看那淡然的表情,又不似在等人。
就在老掌柜暗自揣測之際,古道上有一隊鏢車緩緩行來。
這是一個擁有三輛馬車的車隊,馬車上插著杏黃小旗,‘揚威鏢局’四個大字古樸大氣,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車隊前方,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高坐馬上,他豹頭環眼絡腮胡,一看便是豪爽之輩。
十余名身著青衣的漢子均手持利刃,策馬簇擁著三輛馬車,個個眼神犀利。
老掌柜經驗十足,一見便知有大生意上門。
若是一般江湖豪客,或許還需擔心其無理取鬧,可遇上鏢師,卻是不用擔心的。
任誰都知道,鏢局行走江湖,靠的便是和氣生財,縱使武人粗豪,也不需擔心鏢師會主動惹是生非。
果然,那中年大漢來到茶肆前翻身下馬,看似兇厲的臉上露出和善的笑。
“老丈,給我們上十壺茶,若有吃食,便也多上些。”
“好嘞,客官請稍坐。”
老掌柜答應一聲,一邊在柜臺后忙活,一邊招呼道:“小店吃食不多,只有饅頭與咸菜,若客官不嫌棄,小老兒這便上來?”
那中年大漢招呼著一眾鏢師入座,笑道:“行走江湖,哪那般金貴,老丈盡管上便是。”
老掌柜喜笑顏開的答應一聲,手上的動作便又快了幾分。
中年大漢環顧茶肆,見只剩兩張空桌,顯然不夠坐下十幾個兄弟,不由緩緩來到青年面前。
他早已打量過這青年,常年行走江湖的眼力,自非那老掌柜可比。
他一眼便是看出,這青年背上的赤紅鐵尺,必然是一件兵刃。
他也不詫異,當今皇帝老兒昏聵,天下不太平,攜帶兵刃之人多余牛毛,他早已見怪不怪。
他微微拱手,笑道:“這位少俠請了,在下揚威鏢局陸遠揚,這茶肆小巧,在下兄弟又多了些,不知少俠可否拼桌?”
青年抬頭看了陸遠揚一眼,神色淡漠如水。
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微微頷首,以示同意。
如此做派,自是易滄無疑。
卻說他吃完靈兒做的飯,當即便昏迷過去。
待他醒來,正是清晨時分,他正躺在村外地上,滄瀾村已被燒成了灰燼。
他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發現靈兒已經離去,便猜想她應該是去找那秦狩報仇了。
他依稀記得,那秦狩是什么六合門門主。
是以他立即趕到鎮上打聽了一番,終是在說書人那里得到了大概方向。
走到這里,發現前方有分岔路口,他又感覺口中甚是干渴,便坐下喝了些茶,同時也是準備問路。
“多謝少俠。”
陸遠揚也不在意,江湖怪人極多,他早已見怪不怪,道了聲謝,便又招呼著剩余幾人來到這張桌子上坐下。
一眾鏢師坐下,老掌柜已經端著茶水與吃食過來了。
易滄見老掌柜過來,卻是站起身,定定地看著老掌柜。
老掌柜將茶水與吃食擺在桌上,抬頭就見易滄定定地看著自己,不由心中訝異,笑問道:“客官,還想要些什么?”
易滄搖了搖頭,神色依然淡漠。
老掌柜不明所以。
他見過的怪人卻也不少,只是如易滄般令他不解的,還是第一次。
“老丈。”
易滄沉默良久,終于開口,聲音清澈,沒有半分難為情。
“我沒錢。”
老掌柜一怔,眼神驚異的望著易滄。
他萬萬沒有想到,易滄竟會這般說。
他在這條路上經營許久,遇到吃霸王餐的為數不少,可卻從未見過這樣吃霸王餐的。
那些吃霸王餐的人,要么兇惡蠻橫,要么楚楚可憐,可如易滄一般淡然從容的,卻是第一次遇見。
“嗤……”
老掌柜還未答話,同桌的一名青年鏢師卻是嗤笑了一聲。
“小小年紀,有手有腳,做些什么不好,卻學著吃霸王餐,如今這世道,還真是世風日下!”
聽見青年鏢師的嘲諷,易滄卻視那鏢師如無物,他的確分文皆無。
村子已被付之一炬,他又極少出村,自是沒有隨身帶銀子的習慣。
他定定地看著老掌柜,淡漠的性子令他看起來十分淡定從容。
“我真的沒錢。”
老掌柜張了張嘴,正欲說些什么。
坐在易滄身邊的陸遠揚卻是突然開口道:“老丈,這位少俠的賬,便算我的。”
說著他又望向易滄,道:“少俠莫要誤會,在下只是為答謝少俠同意拼桌之恩。”
老掌柜聽見陸遠揚愿意付錢,不由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不過十文錢罷了,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小老兒直接免了就是。”
易滄先是看了看陸遠揚,又看了看老掌柜,接著什么也沒說,轉身便出了茶肆,默默地朝著遠方行去。
他性子淡漠,沒有道謝的習慣。
只是暗自將他們記在心中,想著以后有機會還了人情便是。
“嘁!”
先前嘲諷的青年鏢師不由冷哂,望著易滄的背影嘲諷道:“別人幫了他,竟連聲謝都不說,真是沒家教!”
易滄本已走出了七八丈,聽見青年嘲弄的聲音,他腳步微頓。
“云之,不得無禮!”
幾乎在易滄腳步停下的同時,陸遠揚沉聲斥了一聲,然后站起身對著易滄拱了拱手。
“孽徒不懂事,還望少俠莫怪。”
易滄聞言回過身,神色依然淡漠。
他看都沒看那名為云之的青年鏢師一眼,淡然開口道:“易滄。可知六合門如何走?”
他停下身子,并非想跟那名為云之的青年鏢師計較,而是忽然想起自己本想問路的,方才窘迫之下,竟是差點忘了。
不錯,即便性子淡漠如他,沒錢付賬也是頗感窘迫。
他坐在此地良久,原本是準備等有人鬧事,自己再出手解決,順便要些銀兩結賬。
卻不曾想,竟是無一人在此攪鬧,令他不免有些失望。
等待良久,他實在心憂靈兒,這才決定跟老掌柜據實相告。
沒想到這萍水相逢的陸遠揚,竟幫自己付了茶錢。
陸遠揚一愣,接著便是回過神,猜測易滄必然是這青年的姓名。
至于后一句話,自是在向自己問路。
陸遠揚心頭苦笑,這名為易滄的青年,說話簡潔的令人難以置信。
心中雖暗自腹誹,他卻依然如實答道:“六合門在據此百余里的余陽城中,莫少俠只需沿著此路向西而行,相信很快便能抵達。”
易滄輕輕頷首,轉身便邁開大步朝西而去。
“此人如此無禮,師父何須理會!”
見易滄離去,那名為云之的鏢師不滿的嘟囔道。
聞聽此言,陸遠揚狠狠的瞪了一眼云之,斥道:“為師教過你多少次,行走江湖,貴在一個和字,你怎的非是不聽!”
斥責了一句,陸遠揚又朝著易滄離去的方向掃了一眼,神色凝重道:“這年輕人身上,有股令我恐懼的氣息。此子,絕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