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嵐瞬間屏住呼吸，驚愕和恐懼的表情還是藏不住。

“連翎公子......說笑了.....我怎么會......”

“姜墨助不必擔心，我不會借題發揮告訴別人的，我只是猜測。而且看來，猜對了。”連翎朝她一笑，笑地很友好。

姜夕嵐咽了一口唾沫，沉默地重新坐下，良久，她開口：“你是怎么猜到的？”

連翎打開水壺喝了一大口，道：“我是連翹的妹妹。”

妹妹？

姜夕嵐不可思議地望著連翎。不過也沒什么驚訝的了，第一次見到連翎，就覺得她柔弱地不像話，薄薄的身子，怎么看都不像個男兒。再加上和連翹相似的模樣，這下看來，倒也合情合理了。

“剛剛碰到的那個人，叫謝濼函的，就是朝廷內閣首輔吧。我姐姐的夫婿。”連翎回憶著，方才一聽到姜夕嵐喊這個名字，她立刻警覺起來。

“沒錯。”姜夕嵐點頭。

“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所以說，不難猜出你的身份。”連翎解釋著。不得不說，這是個心思細膩，頭腦精明的女子。可是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紅葉山莊藏著多少關于皇宮的秘密？姜夕嵐對這個同樣深不可測的江湖，感到微微的畏懼了。

“拜托你.....”半晌，姜夕嵐還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剛剛說過了。我不會亂說的。”連翎投之穩重的一笑，“你也許還不知道吧，謝濼函已經辭官了。”

“——什么？”姜夕嵐的確不知道，在她離開以后，發生了多少事情，“辭官？”

“嗯。我姐姐現在，還有身孕，他卻選擇了離開。是為了你吧。”連翎一猜一個準。只是，按理說，連翎對姜夕嵐應該是懷有憤恨猜對。自己親姐姐的丈夫，為了她毅然拋棄妻子背井離鄉。可是連翎的表情看起來，淡如止水。

姜夕嵐沉默。似乎，是吧。真傻，辭官？為什么要辭官？那么他一個人，能去哪里？她開始浮想翩翩。不過，連翹懷孕了，倒是她沒有想到的。

她沒有想到的多了。謝濼函經常酩酊大醉地回府，榻上懷抱著連翹，嘴里口口是夕嵐。

她想對連翎說，對不起。可是現在看來，一個卑微的對不起，說了與不說，區別不甚遠。

然而，又一個想法冒出，姜夕嵐小心翼翼地問：“那么，你也是軒國人了？”

聽了這話，連翎似乎有些回避，她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土：“城門開了，我們走吧。”

姜夕嵐哦了一聲，不再多問。

坐在車上，她想，連翎是個神秘的人。

軒國舞姬的妹妹，怎么會成了大赫國紅葉山莊的弟子？

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腦子迅速轉起來。軒國——連翹——紅葉山莊——連翎——宇寧萱。

難道說，軒國對大赫，也是心懷鬼胎？

這個可怕的想法冒上心頭，姜夕嵐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如果真是這樣，大赫怎么辦？

宇翌遙，怎么辦？

不過其實，都是臆想而已。姜夕嵐搖搖頭。都說了，軒國皇上對宇寧萱寵愛有加。看來自己真的是變得越來越疑心重和敏感了。

隨后昏昏沉沉的，姜夕嵐淺淺睡著。

再聽見連翎喚自己時，她們已經到達了紅葉山莊。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下了馬車。真是累了。不知是身累，還是心累。

紅葉山莊果真是在山上，姜夕嵐不知道連翎一個弱女子是怎么把這馬車穩穩當當給駕上山的。

姜夕嵐環視，這紅葉山莊處于綠林飄花中，好一個山上宜居。

兩人并肩而入，姜夕嵐這才想起自己要辦的正經事。

“盟主叫我來取什么？”她側頭問。

“抄一份經書。”連翎說，“這經書我們山莊也僅存一份，所以。”

姜夕嵐點點頭。

她在想，這里的莊主，紅葉山莊的主人，背負了多少紅塵秘密，該是一個怎樣的人。

步完了密密高高的臺階，一個朱紅色外漆的閣樓儼然出現。樓門大敞，一位老者立在門口。

“莊主。”連翎抱拳相喚。

姜夕嵐明白了，這位就是紅葉山莊莊主，葉浩然。

“葉莊主好。”姜夕嵐恭敬地揖了揖。

“這位就是孟盟主重任的姜墨助啊。”葉浩然擼了擼胡子，笑道。

姜夕嵐一聽，直覺臉上發燙，她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這位也是前輩，是有名的老者，她被這么浮夸地一贊，心里倒覺得不是滋味：“莊主太抬舉。小女子不過一介女輩，這些字眼，擔當不起。”

葉浩然不說話，只是呵呵笑。

“葉莊主，在下略覽了一翻，直覺這一本書很......”突然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傳來，隨之聲音的主人踱了出來，他一抬頭看見姜夕嵐，驚喜是免不了的，“姜姑娘？”

姜夕嵐的目光打量一瞬，也禮貌地微笑：“同公子。”

葉浩然玩味地說：“原來姜姑娘和阿同認識啊。”

“君子之交，淡若如水罷了。”她解釋著。和著同公子，是真的不甚相熟。

姜夕嵐看著同公子道：“想不到同公子跟葉莊主也相交甚好。”

同公子把手上的書一關，背在后頭，自豪道：“我向來廣交友人，四海是家。”

“呵呵。”葉莊主說，“阿同在這里小住一些日子。反正我紅葉山莊向來冷清，來了些人，也添幾分熱鬧。”

姜夕嵐打量一番，這里真的很冷清，連個下人的影子都沒瞧見。

表面來看，這葉浩然乃清心寡欲之人。可是掌握了五湖四海的機密，怎可清心寡欲？只怕是欲火焚身了吧。

既然是為公事而來，姜夕嵐很快就切入了正題，提出直接去書房抄寫經書。

葉浩然對這丫頭的敬業精神，倒是頗為贊賞。

爾后連翎便帶著姜夕嵐去了紅葉山莊的藏書閣。

踏著碎石路，姜夕嵐覺得原來自己的眼界這么小，懷安之外，值得欣賞的美麗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都知道，你是女子么？”姜夕嵐又打量了一下連翎，忍不住問。

“不是。只有莊主和孟盟主知道。”

“啊......”姜夕嵐欲言又止。

“怎么了？”連翎感到奇怪。

“不是，我是想說......”姜夕嵐想了想，“你和同公子，很熟絡么？”

“不算特別熟絡吧，他偶爾會來找莊主聊天下棋，所以免不了搭上幾句。”姜夕嵐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對于連翎這個人——雖然姜夕嵐不太了解她，可是她的坦白直率，還有出奇的穩重老成，倒是領姜夕嵐頗為喜歡。所以她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連翎。

“哦——”她瞟了瞟路旁的假山，沒了下文。

“怎么了？”連翎察覺到什么，一笑，“好像姜姑娘有話想說。”

“同公子啊，”姜夕嵐想來想去，不知道怎么隱晦地表達，“他吧，罷了。改天說吧。”

隨之姜夕嵐一笑，連翎也不追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