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新宿的路上,雖然一槍未開,但勝利仍屬于眾人。
幾輛車都搖下了車窗,在郊外道路,高唱著大田地區的民謠,慶祝準一和政平平安歸來。
因為時間不早,百合子先帶隊返回糖果廠,準一則是駕駛皮卡,將政平送回東工大。
當二人回到大岡山站時,卻看到竹田、鈴木等人在站臺附近。
就連巖田聰、佐山以及唐澤和希島也在。
這群人動靜可不小。
原來竹田、鈴木返校后著實放心不下,便將家電社眾人都聚集起來,講述了事情經過。
本想著,眾人能否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結果唐澤義洋膽肥,嚷嚷著大家都是一個社團的,有人出事了,其他人豈能躲起來不管不顧,高低都要跑一趟新宿撈人。
而希島雖為女性,但她認為唐澤有理。
準一已經單槍匹馬趕去新宿了,他們還在擱這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做甚?
而且她認為,雅庫扎再惡,也該有限度。
他們一群東工大學生前去撈人,就不信雅庫扎敢絲毫不給面子。
巖田聰、佐山清附議,但建議到新宿當地先報警。
竹田和鈴木見過朝桐那群惡人,心里畏懼,但又耐不住年少氣盛,硬著頭皮跟了過來,打算助力每一份不知死活的勇氣。
這群年輕人互相鼓舞著,就要攔下出租車出發。
這一幕讓政平很感動,以前的他形單影只,現在卻有了敢為他赴湯蹈火的笨蛋。
當政平跑到他們面前時,他們先是驚詫,而后狂喜,最后聽政平講述了準一如何獨闖虎穴,還把人牙齒給拔了,狠狠地出了口惡氣,這群年輕人更是聽得熱血沸騰。
當晚一群人為了慶祝政平無事,以及拜準一為大哥,跑到附近路邊攤狠狠地炫了幾打啤酒。
回到公寓以后,準一這才撲通的倒坐在地。
想起今晚在朝桐面前的表現,準一感覺既勇敢,又后怕……
第二天一早。
政平從學校請假,騎著自行車來到準一的公寓。
兩人買了好幾箱水果,以及保健品,準一又從私人金庫取出些余錢,封進三十個紅包里。
經此一役,準一好不容易積攢的錢,幾乎花了個底朝天。
可當政平想掏錢塞進紅包時,卻被準一嚴詞拒絕。
政平從撿家電收益里要的錢,本就比準一少很多,而且政平母親患病,他的錢是用來治病的。
準一不和政平計較什么錢不錢,兩人把水果裝上貨廂,將紅包塞進政平的背囊,便駕車前往糖果廠。
隨著準一與政平到來,糖果廠里可就熱鬧了。
準一把水果分給眾人以感謝他們昨晚不顧安危,夜闖新宿的豪情。
同時朝政平打著眼色,政平連忙取出背囊里的紅包,“利利是是,感謝感謝!”口里說著,便把紅包遞給所有職工,有些人昨晚帶了家人撐場子的,就多給兩個。
見政平如此懂事,職工們當然高興,得知政平乃是堂堂東工大的學生,頓時惹起一陣驚呼,一些有女兒待字閨中的,差點沒撲過來拉著政平喊:女婿!我等你等得苦啊……
把政平丟給那群熱情過度的糖果廠職工,準一慢悠悠的走到工廠二層,這里是辦公區域,廠長辦公室自然在這里。
剛在二樓,準一便看到在等候的百合子,她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似乎對準一近來的表現很滿意。
“你咋沒去上班?”準一笑著走向百合子。
“怎了?不想在這看到我?”
“那怎么可能,昨晚得虧有你。”
準一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紅包,遞了過去,“沖沖喜,驅散晦氣?!?
“少扯,我就算沒去,也不影響你發揮?!?
百合子可不客氣,把紅包接了。
但她很清楚,自己太小瞧這弟弟。
昨晚她就是什么都不干,雅庫扎也不會拿準一怎么樣,她反而帶隊過去給人家看了笑話。
只是百合子此舉,讓準一看到了這家老廠的凝聚力。
但很顯然,并非百合子振臂一呼,就能調動全廠員工齊上陣的。
唯獨那老頭,有這本事。
“老頭在吧?”
“等著你了。”
準一推門而入,屋內空間不大,處處充滿古早氣息,一臺老式電風扇在嘎嘎的搖著頭,扇著風。
笠原久綱板著臉,埋頭在擺弄棋盤,將棋子擺成那盤殘局的模樣。
準一把疏肝理氣的保健品放在門旁的柜子上,自顧自的來到棋盤前。
“謝了?!?
想了半天,準一也不太清楚應該怎么和笠原久綱這個古怪老頭搭話。
回想起來,原主和這老爸關系素來不合,染上賭癮以后,兩人更是徹底鬧翻,老死不相往來。
甚至在有限的記憶中,已經找不到兩人上次對話的場景……
似乎準一的謝了也讓笠原久綱出乎意料,他抬起頭來,“我還以為你會說,老鬼你還活著?”
他也想不起多久沒見準一了。
記憶中,準一已被他丑化成不修邊幅只懂賭博的廢物渣滓。
可眼前的準一衣冠整齊,目光有神,嘴角掛著如陽光般讓人溫暖的笑意。
這家伙…是長這樣的嗎?
笠原久綱忍不住重新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兒子。
準一笑笑沒回答,倒是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棋盤,“我記得,下一步該到你走了?!?
“當時我拿起了車對吧,然后就有人跑來敲門了……”
笠原久綱將自己僅剩的一個‘車’拿起來。
“是的,但你還沒落子,只是把車放回原位了?!?
“你小子怎就記得那么清楚,我想了很久,才想得起來。”
“恰巧記得而已。”
兩人接著這盤跨越了十幾年的殘局,再度開始,自那年起,兩人幾乎都不再碰象棋,現在拿著棋子都很生疏,但這盤殘局卻是他倆下過的,最有意思的一盤棋。
“你的家電生意怎么樣?”
棋局接近尾聲時,笠原久綱忽然問起來。
“托兄弟們的福,目前還不錯,我打算把它做大。”準一回答。
“嗯…我聽百合子說了,”笠原久綱比想象中平靜許多,“你是撿家電回來修對吧,這樣可長久?”
“只能應對目前經濟上的燃眉之急?!睖室粨u搖頭。
“有考慮過創立自己的品牌嗎?”
“有。”
“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再也不染賭博?!?
“可以?!?
“糖果廠如你所見,生意半死不活,廠房有半數空置?!斌以镁V手里下著棋子,“如果你有需要,就把閑置的廠房拿去用吧?!?
“什么…”
準一猛的抬頭,“你愿意支持我?”
“我老了,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笠原久綱將棋子放下,這盤棋,準一略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