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過車費,準一從出租車上下來。
司機大哥不由得多瞅了這小伙一眼,這大晚上的,哪有正常人沒事來這?
此處位于新宿南郊,是一處開發停滯的建筑工地。
出租車基本一腳油門就跑沒影了,沒了車頭大燈,周邊更加烏漆麻黑,只有些昏暗的照明燈在工作,勉強可以看見路來。
“喂。”
就在準一強忍著俱意,四處張望時,不遠處的樓上傳來呼聲。
“看哪呢,這里。”
一名囂張的雅庫扎蹲在三樓邊角處,那里沒有圍欄,他手里拎著鋼管有意無意地敲擊墻體,發出鏗鏗的聲響。
準一把心一橫,便大步朝著樓梯方向走。
沿著滿是灰塵的樓梯來到三樓。
眼前的環境仍是毛坯狀態,破破爛爛,頗有敘利亞風格。
中間位置,擺著一張老沙發,以及散落著煙灰缸、食物、油污等雜物的茶幾。
旁邊的墻柱上掛著照明燈,不算明亮,但能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名臉有刀疤的男性,正捧著茶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準一。
而在燈光幽暗處,準一估算現場起碼分散著六七名雅庫扎成員,他們都手持棍棒、短刀。
另外,準一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山下和安部這倆在賭場認識的家伙,就站在沙發旁邊,像看著獵物般,盯著準一賊笑不止。
而當視線來到光線最幽暗處,準一頓時瞳孔一縮。
昏暗的光線里,政平雙手遭捆,整個人被吊了起來。
“政平,你沒事吧!”準一朝著政平就要沖過去。
但當即被迎面的而來的雅庫扎一拳沒入小腹,這一記重拳讓準一哇的一聲,撲倒在地。
“笠原桑!我在這里,嗚嗚嗚!”
所幸準一耳邊傳來了政平的哭嚎聲,還好,起碼哭得夠大聲,說明還很有活力。
“別怕,我在呢!”
準一緊咬著牙關,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
他本想反手給對方一拳,但發現對方有兩人,一左一右,猶如兩頭兇獸,腰間還有白鞘刀…
算了,蠻力解決不了事情,只能解決自己。
“嘖。”
準一往地上吐口吐沫,挨了一拳,反而心里踏實了,也不怕了,大搖大擺的從兩人中間擠過來,徑直的來到刀疤男面前兩米。
那倆雅庫扎上前要按著準一,并且搜身。
準一并不配合,絲毫不懼的反罵道:“干什么,你們人多勢眾,還怕我帶武器?要臉不?”
這反應倒讓對方始料未及。
刀疤男頓時樂了,哈哈笑著示意手下退開,“喂,你小子,膽子不小啊。”他對準一劃劃手,并在準一面前放了杯茶水。
準一可不管那么多,拿起茶水就喝,“你這茶差了點意思,回頭給你帶些好的茶葉。”
喝完準一還不忘進行評價。
“哦?哈哈哈哈。”
準一的行為讓對方更樂了。
“我叫朝桐刀馬,如何,很酷的名字吧?”
“我是笠原準一,所以刀馬哥今天就為了約我來喝茶嗎?這陣仗,也過火了點吧?”
準一左右看看,干脆自己拎了張小矮凳過來,坐在朝桐對面。
這我行我素的風格,看得眾人愣神。
“你小子,知道新宿南町的商業街,是誰管嗎?”朝桐盯著準一問。
“不清楚。”
“那你小子就敢在這做生意?我必須重申一次,你膽子可不小啊。”
準一看了一眼在旁邊賊笑的山下和安部,心里暗自揣測,朝桐指的生意,就是倒賣家電吧。
“刀馬哥誤會了,我這小本生意,原以為沒人瞧得上眼呢。”
“是嗎?每天進賬二三十萬的小生意?”
“嚯,大哥折煞我了,哪有的事。”
朝桐刀馬冷笑著掏出十來萬元,這是政平今晚清售家電賣的錢。
這些天大家撿家電也撿出經驗了,效率和質量都有所提升,今天的營收也很不錯。
“這一天的收入,也不少啊。”
朝桐把錢拿到鼻子前扇風,肆意地感受紙幣所散發出來的油墨氣息,就很沒衛生意識。
“小子,我就不為難你了,今天給你倆要求,你若辦到,這人,你就帶回去,若辦不到,你也留下來。”
朝桐刀馬將錢放下,以手指叩著桌面:
“第一,讓人準備300萬日元,作為你不懂事的賠禮金。”
“第二,從今以后,山下會接管你的銷路,你可以替山下辦事,賺到錢了,還是會分給你們一些。”
山下抬頭挺胸,往前站出一步。
這都是足以令他驕傲的謀劃。
他首先摸排清楚,準一的具體賺錢模式,然后添油加醋,煽動掌管著新宿南町的朝桐刀馬。
借刀殺人,讓朝桐對準一出手。
如此勒索來的錢,山下也能分到一百萬左右。
而更重要的是。
山下以這條家電銷路作為投名狀,獲得朝桐的首肯,山下和安部將會因此加入朝桐組,并且接手這條銷路,日后賺了錢,再定期上繳一定百分比的收益給朝桐即可。
如此一來,山下無需直接向準一動手,便能占盡漁翁之利。
就算準一有報復之心,山下也有朝桐關照著。
而且能上傍新宿的雅庫扎,山下也將迎來質的飛躍,醉臥歌舞伎町,笑枕美人膝,仿佛指日可待。
然而——
準一聽罷長吸一口氣,嘆息道:
“刀馬哥,我該說你天真無邪……還是說你貪得無厭,把腦子給貪壞了呢?”
此言一出,朝桐刀馬臉色劇變。
左右的雅庫扎成員立即怒喝著,涌上前來,就要拿下準一,但朝桐抬手止住,“在我割掉你舌頭前,你還有些許解釋的機會。”
準一略微沉吟,“刀馬哥,我問你,是誰經營起這條財路?”
“是你。”
“是誰,把這條財路做到能入你法眼?”
“是你。”
“對,都是我……結果,你要把這門生意,塞給這連我一點皮毛都不如的蠢貨?”
準一指著山下質問。
“喂!笠原你在說什么!”山下頓時怒了。
“看吧。”
準一將情緒一收,表情回復平淡,一字一頓的說:“就他這脾性,能做生意?能做得好生意?”
“刀馬哥,但凡你思路清晰,你都能看見,這是一條能夠持續生財的路,你怎么就肯讓這種貨色來扼殺它?”
“我知道,你在怪我沒拜山門,沒給你打招呼。確實,這是我的疏忽,我在這里,誠懇的向你道歉,實在對不起,是我不懂規矩。”
準一從褲兜里掏出三十萬現鈔,啪的砸在桌面。
“但我也把話撂在這。”
“我非但不把生意交出來,我還要把生意繼續做大,做強,賺更多,更多的,噴著那該死的油墨銅臭味的,錢!”
“而這些只知道背刺我,模仿我的雜碎,他們知道該怎么做嗎?”
“他們懂個屁!”
“讓他們堵在你我中間,還不如你我直接合作共贏!”
“刀馬哥,我認為我說的已經夠多。”
“把我的人還給我,我還忙著去賺錢。”
“在我這里,時間,就他媽,是金錢!”
準一用力的叩響茶幾,聲音直抵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