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榮慶堂。
賈政先是給賈母行禮,李恪等人也都起身見過。
隨后,看著躬身而立的賈寶玉。
賈政行峻言厲,“恪哥兒說的很在理,你就是平日里被慣的懶散了,年后若是還不盡心讀書,仔細了你的皮!”
賈寶玉被嚇得一個哆嗦。
頓了頓。
賈政又朝李恪道謝,“題集之事,就勞恪哥兒你費心了。”
“這有什么。”
李恪笑,“所謂寶劍配英雄,題冊書卷什么的,放在我這個只會舞槍弄棒的粗人手里,完全是明珠暗投,唯有給寶玉,那才是正配!”
賈政滿臉喜色。
賈母也聽得連連點頭,她的寶玉自然是最好的,讀書進學什么的?
完全沒問題!
旁邊,賈璉和三春先看看賈寶玉,又瞄了瞄一本正經的李恪,使勁把翹起的嘴角壓下去,心里對前者同情不已。
賈寶玉,“……”
話趕著話已經說到這了,面前還有賈政在盯著自己呢,他還能怎么辦?
只好苦著大臉,不情不愿的收下了“大禮”。
天可憐見。
他賈寶玉還只是個九歲大的孩子啊!
痛哭流涕.JPG
有心想要爆發一波,奈何有自家老子鎮著,這會是半點都不敢吱聲,畢竟賈政在揍他的時候,真的肯下力氣呀!
來自老父親的慈愛(鵝卵粗的棍子),誰能吃的消?
坐在那里。
李恪的笑意愈盛。
所謂,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什么厭惡仕途經濟、視讀書人為祿蠹,有本事在賈政面前說試試?
你看挨不挨揍就完了!
都是慣的毛病,趁著孩子年紀小,大人多修理修理,使勁的揍上幾頓,準能好!
賈寶玉,???
眾人又說了一會子話。
直到外間自鳴鐘“當當當”的響了起來。
“這么快就未時了?”
賈母笑道:“難為你們聽老太婆啰唆了半晌,這會子時辰也不早了,璉兒不是說還要給恪哥兒慶賀嗎?趕緊去罷。”
李恪二人起身告退。
后頭,賈寶玉早把一開始跟著湊熱鬧的心思掐死了,這樣一言不合送題冊的魔鬼表哥,他可得離的遠一點。
奈何賈母、賈政又叫他起身去送。
只得怏怏的將人送出去,氣鼓鼓的半句話也不想多說。
…………
出了榮慶堂。
賈璉便帶著李恪一路往南,徑直出了西角門,再往東過榮府正門,自一黑油大門而入,方是賈赦之院。
外書房里。
賈赦先叫李恪坐下,問起進京的風塵勞累,在榆林是否受苦等等。
李恪一一答了。
隨后,賈赦又要留李恪住下,笑說:“你京中雖有房舍,但十來年沒人居住了,陳舊破敗也是難免,先著人打掃收拾了才好。
你既然來到京中,且得住些日子才是!”
賈璉道:“表弟如今還是住在韓總兵的府上呢。”
“那怎么能行?!”
賈赦皺眉,朝賈璉吩咐道:“我記得咱家東北角的梨香院一直空著,趕緊叫人打掃了,缺的東西備齊,讓恪哥兒先住著。”
“是,兒子知道了。”
賈璉應道。
“不必如此麻煩的,”李恪連連擺手,“我在榆林也是住在韓叔父的府上,都已經習慣了,姨父不必擔心。”
“你也是說了,那是在榆林,眼下身處神京,我這個做姨父的又豈能叫你住在外頭?你先到梨香院住下,等宅子整飭好了再搬回去不遲。”
不待李恪開口推辭。
賈赦拍板道:“就這么定了,不用再說別的了。”
“這…外甥謝過姨父。”
盛情難卻之下,李恪只得應承下來。
又坐了會。
李恪便起身告辭。
賈赦知道他還要去賈璉院里,也就沒再多留,送李恪出了書房大門后,又說晚上擺飯,叫李恪千萬記得過來。
李恪應了。
而后,李恪賈璉從黑油大門那原路出來,復又自西角門進了榮國府,一路往北,直奔賈璉所住的小院。
才看到院門口的粉油大影壁。
小丫鬟遠遠的看見,當即飛也似的跑進去稟報,“奶奶,二爺他們來了!”
話音才落。
門簾便被撩開。
數名丫鬟圍擁著一位女子從屋里出來。
此女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身穿縷金百蝶穿花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赤金盤螭纓絡圈閃閃發亮,朝陽五鳳掛珠釵熠熠增光。
舉手投足間,彩繡輝煌,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正是:
嘴甜心苦鳳辣子,八面玲瓏王熙鳳。
看到鳳姐,賈璉快走幾步,笑道:“怎的還勞你親自出來迎,著實叫我慚愧!”
“哪個是出來迎你的?”
鳳姐白了一眼,“今兒是恪兄弟頭回來咱們家,我自然要出來迎一迎的,至于你么,自己個跟在后頭罷。”
此話一出,身后的平兒、豐兒等丫鬟皆笑。
“……”
賈璉無語凝噎。
旁邊,李恪先行拱手行禮,笑道:“李恪見過嫂子。”
“恪兄弟不必外道。”
鳳姐讓道:“外頭天冷,快到屋里暖一暖罷,廚房里飯菜什么的全備好了,只等著你們回來好擺飯呢!”
隨即吩咐丫鬟們上菜。
酒桌上。
李恪賈璉作為嫡親的姨表兄弟,兩人雖然只見過寥寥幾面,但源自同一母族的血脈,還是叫他們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
李恪賈璉兩人,一個經歷過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洗滌,各方面都能侃上幾句;另一個是開國公府的長房嫡子,讀書雖不行,但涵養見識不俗。
于是,在推杯換盞間,兩人聊得是越發投機。
再加上旁邊鳳姐不時的應和兩句。
一時間,賓主盡歡。
直到日頭西沉,酒足飯飽的兩人倚坐在圈椅上,隨意閑聊。
李恪談起在帶兵殺敵的危險血腥,引得賈璉、鳳姐夫婦倆咋舌驚嘆不已,后者也說些大家族的管家以及賀吊往還等瑣碎。
讓李恪不禁感慨兩人的不易。
如今的榮國府,上頭“文”字輩的不管事,下邊“玉”字輩的除了賈璉年方及冠,其余年紀最大的,也就是九歲的賈寶玉。
因此,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壓在了賈璉這個長房嫡子的頭上。
叫李恪對他們同情之余,更多了幾分佩服,能管好偌大的一個國公府不出差錯,那可是極其不容易的!
期間不免說到年后的事情安排。
賈璉嘆了口氣。
“元宵后,我得先去揚州跑一趟,年初時小表弟夭歿,叫姑太太的身體一下垮了,用了大半年湯藥,丁點效果也無,估計是難了……”
李恪了然。
在這個極重子孫香火的時代,唯一的兒子沒了,對女人的打擊絕對是毀滅性的。
按前世書里所說,榮國府的這位姑太太怕是熬不過明年……
見氣氛漸漸消沉了下去。
鳳姐便笑道:“恪兄弟難得過來,可得好好住幾日才是。”
“我倒是險些忘了此事。”
賈璉一激靈,“你快叫人把東邊的梨香院打掃了,剛剛大老爺好生勸了半天,恪兄弟才答應住些時日,正好跟我作伴。”
“那敢情好,”鳳姐頓覺眼前一亮,“也省的你整天出去喝酒胡混!”
此時兩人成婚才不過兩年,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
饒是如此。
聽見鳳姐這么說,賈璉的臉上還是有點掛不住,羞惱道:“恪兄弟還看著呢,你也多少給我留些顏面……”
“你們當我不在就是!”
李恪端著茶盞,只顧在那看戲。
丫鬟們都是掩嘴輕笑,儼然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明顯是經常被喂狗糧,已經吃的習慣了。
見狀,便是以鳳姐的潑辣性子,也是鬧了個兩頰飛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