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朱元璋聽了不由得故作驚訝地愣了一下，隨即便瞇了瞇眼轉頭對眾臣說道，“眾卿家以為如何？”

話音未落，耿炳文便率先站了出來說道：“上位，燕王殿下既為皇子，又已在中都鳳陽歷練多年，頗具將帥之才，的確是掛帥出征的絕佳人選，只不過……”

“不過什么？”

“只不過燕王殿下雖具備獨當一面的潛力，但恕末將直言，還是稍微欠缺了一點臨陣指揮的經驗，故而末將懇請上位加派一兩員戰將作為副將從旁輔之，定可大破來犯之敵！”

“嗯，長興侯所言極是，想必是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了吧？不妨說來聽聽。”

“末將不才，愿同武定侯一起，隨燕王殿下共同北上討賊破敵！”

不想話音未落，不等朱元璋開口，胡惟庸便搶先說道：“長興侯，閣下與武定侯急于上陣殺敵，為我大明鏟除邊患的心情可以理解，然殺雞焉用牛刀？故臣以為，只需派吉安侯陸仲亨，平涼候費聚隨燕王殿下率軍出征即可打破來犯之敵。”

“吉安侯和平涼侯？”朱元璋聽了不由得眉毛一挑，“這兩人目前可都是戴罪之身啊！”

“正因如此，臣才大膽想皇上舉薦此二人，一來是給兩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以彰顯皇上之仁慈；二來兩人又都是跟隨徐帥，耿帥身邊多年，經驗豐富，有此二人在旁輔佐，燕王殿下定能旗開得勝，順利凱旋！”

……

盡管在朝堂之上，對于絕大多數群臣的反應朱元璋還是比較滿意的，但在下了朝之后，卻依舊還是面色陰沉地回到了乾清宮。

時間不大，太子朱標和朱棣兩人便應招前來。

“老四，剛剛在朝堂之上你也都聽到了，這次掛帥出征無論是對你，還是對咱大明來說，都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父皇放心，到了戰場之上，兒臣一定身先士卒，奮勇殺敵，絕不辜負您對兒臣的信任，亦不辱我大明國威！”

不想朱元璋聽了卻連連搖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才語重心長地對朱棣說道：“咱還是元帥的時候，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是陳友諒，后來咱滅了陳友諒，又以為最大的敵人是張士誠，平了張士誠，又跳出來了個方國珍，剿了方國珍，北元殘黨又成了咱的心頭之患，不過自打‘硝鹽’案發之后，咱是越來越清楚了，咱大明的心頭之患不在關外，而在關內，在京城，就在這朝廷之上！”

說到這，朱元璋頓了頓，然后才繼續說道：“高熾的事，是爹對不住你，難為你一直隱忍到現在，不過爹答應你，待你凱旋之日，便是那罪魁禍首伏法之時！到時候爹一定讓你親手為高熾報仇，好好出了這口惡氣！”

“多謝父皇成全！”

“起來吧！不過在那之前，一定要小心陸仲亨和費聚這兩個家伙，別看這兩人現在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但有的時候，自己人下起手來，可比外人要心狠得多，明白嗎？”

“兒臣明白！”

“很好，進來吧！”

話音未落，一個周身上下全都包裹著玄黑色皮質軟甲的錦衣衛便走了進來，“錦衣衛鎮撫司鎮撫使紀綱，拜見皇爺，太子殿下，燕王殿下。”

“鎮撫使紀綱，即日起晉升你為指揮僉事，賜飛魚服，繡春刀，隨燕王出征，暗中保護，不得有誤！”

“是！”

……

時光飛逝，轉眼間半個月過去了。

盡管自打大軍抵達前線之后，前方的捷報便猶如雪片一般不停地傳來，但細心的朱雄英卻發現自己老爹的臉上非但看不到任何喜色，反而一天比一天發愁。

于是便在這天上午，趁著宋濂不在，讓朱柏幫忙打了一個掩護，偷偷溜出了大本堂，趕在散朝之前，躲進了文華殿的屏風后面。

時間不大，一眾下了朝的大臣們便走了進來。

“李大人，你說這叫什么事啊？想當初楊憲為相，老夫在中書省等候召見，雖然連口茶都沒有，但最多也就等半個時辰，可如今胡相坐堂，茶是有了，可等的時辰卻更長了！”

“呂大人，您老就別抱怨了，這等的時辰長了也未必是件壞事，這個時候，恐怕他們那邊早就已經殺氣騰騰的了！”

“哦？此話怎講？”

“您還不知道啊？短短十天，胡相就以支援前線不利，糧草征收不及時等罪名斬了三個主事，流放了四個知府，就連吏，工二部的侍郎都給撤換掉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輪到咱們咯！”

“真沒想到，老夫這才告病幾日，朝堂之上就出了這么大的變故啊！那皇上和太子殿下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現在朝廷最重要的事，就是北面的戰事，至于其他的都得為其讓路。沒辦法，這打仗打得就是銀子，多耽擱一天，就得多消耗一天的錢糧啊！聽戶部的人說，僅就這半個多月的軍費開銷，就已高達一百三十余萬兩白銀了。”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不僅如此，兵、戶兩部還曾經詳細框算過，戰事如能在年內結束，還需銀三百一十萬兩，如遷延兩年則需耗銀七百五十萬兩，如遷延三年，則需耗銀兩千兩百八十萬兩呢！”

“難怪……難怪太子殿下最近總是愁眉不展，連頭發都白了好幾根，如此龐雜的軍費開支，實在是太過勞民傷財了。”

正說著，門口便傳來了一聲輕咳，頓時就嚇得那兩位大臣全都閉上了嘴巴。

不用問，一定是朱標進來了。

于是朱雄英便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半步。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被心細如發的朱標給發現了，于是便大手一揮，對剛剛那兩人說道：“你們兩個怎么還有心思坐在這里喝茶？胡相剛剛還召你們過去呢！”

此話一出，頓時就嚇得兩人急忙起身告退，忙不迭地往中書省去了。

直到那二人離開，朱標才又輕咳了一聲，緩緩開口說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