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雄英啊，你管這玩意兒……叫爐子？”

看著眼前那座足有兩三層樓高，仿佛一頭暴怒的遠古巨獸一般，不斷地向外散發(fā)著灼人熱浪的巨型熔爐，朱元璋整個人都呆住了。

“是啊皇爺爺！這個呀，叫高爐，是許大伴他們由鐵作坊的豎爐改造而來，專門用來冶煉鋼鐵的。”

“哦？”朱元璋聽了頓時就來了興致，要知道老朱家的祖上就是淘金戶，在冶煉方面還是比較在行的，“那你告訴皇爺爺，這個什么高爐一晝夜可煉多少鋼鐵呀？”

“也就八千多斤吧?！敝煨塾⑼嶂X袋粗略地算了一下回道。

“多少？”

不怪朱元璋如此驚訝，要知道現(xiàn)如今整個大明全年的產(chǎn)鐵量總量也就一千八百五十萬斤左右。

也就是說，哪怕只是按照現(xiàn)在的冶煉效率，只需要修建六座高爐就足夠了，甚至還會有不少結(jié)余。

然而或許是因為對這些數(shù)字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朱雄英竟錯將朱元璋的驚訝理解成了不滿，于是趕忙解釋道：“這八千多斤少是少了點，不過皇爺爺放心，等這些工匠們熟練以后，產(chǎn)量自然就會提上去的?！?

此時的朱元璋已經(jīng)隱隱地感覺到自己就快要跟不上自己這個好大孫的思路了，原本以為日產(chǎn)八千斤就已經(jīng)夠夸張的了，沒想到竟然還能繼續(xù)提高，頓時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說著，朱雄英便拉著朱元璋繞到了高爐的后面，用手指了指那個正在不停運轉(zhuǎn)的人力風箱說道：“皇爺爺請看！只要等孫兒再多煉些鋼出來，把這個風箱換掉，就能大幅提高產(chǎn)量了?！?

“你的意思是，把木制風箱都換成鋼的？那得多少人才能拉得動啊？”朱元璋一臉擔憂地說道。

朱雄英則笑道：“放心好了，皇爺爺，孫兒根本就沒打算使用人力。”

“不用人力用什么？牛?。俊?

“用水。”

“水？”

“是啊，就是用水，皇爺爺，您還記得之前發(fā)生在工部衙門口的炸爐事件么？”

聽朱雄英這么一說，朱元璋便立刻回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你是說當初那個爐子就是因為沒能承受住銅壺里加熱后的水力，所以才炸爐的么？”

“沒錯！根據(jù)許大伴的觀察和研究，水在加熱到一定程度就會蒸發(fā)成氣體，所以只要外面的容器足夠堅固，那些水蒸氣就會產(chǎn)生巨大的能量，即便是沉重的鋼制風箱也能輕松推動了?！?

“好！好?。≌鏇]想到，燒個開水這么簡單的一件小事里，竟然蘊藏著這么深的門道。這樣一來，只要再多建幾座這樣的高爐，就足以滿足整個大明全年的鋼鐵需求了。不錯不錯！”

不想話音未落，朱雄英卻搖頭說道：“皇爺爺，您說的沒錯，但在孫兒看來，即便是通過此法改良后的高爐，這樣的產(chǎn)量還是遠遠不夠的?！?

“還不夠？”這下朱元璋可真有點懵了，“雄英，能不能告訴皇爺爺，你要那么多鋼鐵做什么呀？”

然而朱雄英卻賣起了關(guān)子，“抱歉皇爺爺，現(xiàn)在孫兒還不能說，但是像鋼鐵這樣如此珍貴的資源，倘若只是簡單地用來鍛造農(nóng)具和武器，那絕對是大材小用了。只要您下一道旨意，孫兒保證，要不了多久就會讓您看到它真正的用途?！?

“好！雄英啊，莫說是一道旨意，只要是你想要做的，皇爺爺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

“多謝皇爺爺！”

“好了，不說這些。走，跟皇爺爺回屋?！闭f著，朱元璋便拉著朱雄英回到了房間。

青兒則很是識趣地沒有跟著，而是直接頂替了沈慶的位子，抱著貓護衛(wèi)守在了門口。

別說，還真挺像是那么回事。

“雄英啊，跟皇爺爺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那個陶英有問題了？所以才一個人偷偷跑到軍需局去，故意讓他以為自己有機可乘的？以便抓住他的把柄？”

朱雄英則撓了撓腦袋，嘿嘿笑道：“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皇爺爺您呢！”

不想朱元璋聽了卻把臉一板，難得神情嚴肅地說道：“雄英，沈護衛(wèi)是皇爺爺派來保護你的，查案這種事，皇爺爺自會派其他人去做，倘若因為查案而疏忽了對你的保護，那豈不本末倒置、得不償失了么？”

朱雄英聽后并沒有感到沮喪或無奈，恰恰相反，他很理解朱元璋的擔憂，甚至還有些感動。

“皇爺爺，您說的沒錯，這件事的確是孫兒欠考慮了?！?

朱元璋看著自己的好大孫，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贊賞的光芒。

他很欣慰自己的好大孫能明白他的用心，同時也很欣賞朱雄英的理智和果斷。

“雄英，你能明白這點，皇爺爺很高興。皇爺爺也知道，你之所以這么做，也是想幫皇爺爺盡快揪出幕后黑手，但是有些事情，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明白嗎？”

朱雄英則點了點頭，“孫兒謹遵皇爺爺教誨?！?

“那就好，這段時間若無必要的話，就不要出門了，聽到?jīng)]有？”

“哦?！敝煨塾o奈，只能暫且答應(yīng)了下來。

……

是夜，好不容易才處理完政務(wù)的朱標剛一回府，便不顧滿身的勞累，徑直來到了朱雄英的房間。

此時的朱雄英正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夜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見到朱標進來，朱雄英很快回過神來，起身說道，“父親。”

“白天的事，為父都已經(jīng)知道了，怎么，還在生你皇爺爺?shù)臍饽?？?

朱雄英卻搖了搖頭，“沒有，孩兒知道，皇爺爺是擔心孩兒出事，所以才那么說的！”

“既然如此，那你剛剛為什么還看著窗外發(fā)呆?。俊?

不想朱雄英卻語出驚人，冷不防地反問了一句，“父親，皇爺爺他……是不是已經(jīng)鐵了心要廢掉胡相了??？”

此話一出，朱標便不由得一愣，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