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又是這個大官人！

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一聽到“大官人”三個字，原本端著藥碗的手便不自覺地握緊，恨不得直接將其狠狠地摔個粉碎，以泄心頭之恨。

然而最終卻還是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鐵青著臉說道：“你先回去，把你兒子叫來！”

“謝陛下！”

回府之后，秦良綱便將自己面圣的經過跟秦升說了一遍。

那秦升聽了之后，自然是氣得不行，于是不等秦良綱把話說完，便吩咐管家備轎，進宮面圣。

可即便如此，秦良綱卻還是不厭其煩地追出府外，苦口婆心地勸道：“兒啊，你再聽為父一句勸！為父啊，完全是為了你好，你可要體諒為父的一番苦心啊！既然皇上已經吐口，你可萬萬不能一意堅持，位高權重未必都是好事啊！山東那個地方去不得呀！”

“爹，您這可是要壞了孩兒的大事啊！行了，您回去吧！孩兒走了！起轎！”

不多時，秦升便進了宮，而朱元璋選擇接見他的地方，依舊是在文華殿。

“秦愛卿，咱這次叫你進宮不為別的，還是之前任命你為欽差大臣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一上來朱元璋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秦升則趕忙回道：“回陛下，微臣原肝腦涂地報效陛下恩寵于萬一，微臣下去以后，必將竭盡全力，忠于職守，不辜負陛下對微臣的一片期望。”

“嗯，看來你這是不愿意接受你老父親的規勸，不想放棄這個欽差啊！”朱元璋淡淡地說道，臉上卻是平靜如水，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陛下，家父年事已高，難免謹小慎微，膽怯怕事，但微臣正值風茂年華，理應建功立業，鞠躬盡瘁，效力朝廷。”

“好！現如今的朝廷就需要你這種志氣，平身！”

“謝陛下！”

待秦升起身，朱元璋才繼續說道：“現在各處災民朝夕待哺，咱雖然已經下旨開倉賑濟，卻也唯恐地方官員執法不勤，故而才要派個欽差大臣下去督促，你要知道，咱跟你父親當年可是生死之交，你父親跟咱提出要求，咱不能不考慮，但是自古以來忠孝難以兩全，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咱也就不改初衷，特派你前往山東視察！”

“謝主隆恩！”

然而話音未落，朱元璋卻又猛地話鋒一轉，“但是話說回來，你父親的擔憂也并不是全無道理，終歸你是久居京城，閱歷未深，下去以后要謹防某些地方官員跟刁民的奸詐，他們為了討你的歡心，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來，或以美肴盛宴，或以女色，或以金銀，或以各類玩好，他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你的一直動搖，你每天都會面對各種陷阱，你如果意志不堅就會掉進去，從此便會越陷越深，直至萬劫不復。所謂君子好義，小人好利，好義者以利民為心，好利者以壯民為務，終究要如何取舍，全看你自個兒想要什么了。”

“陛下的諄諄教導，微臣銘記在心。不瞞陛下，微臣至今仍舊記得當初入仕之時，陛下曾經告誡過我等，為官者，雖然俸祿有限，但手捧俸祿，猶如守著水井，雖然不滿，但日日可以汲取，無窮無盡，貪贓者雖然可以一夜暴富，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無所剩。甚至還容易招致累及家人，令祖上蒙羞，這些道理，微臣始終牢記于心，不敢有片刻忘卻。”

“很好，只要你牢記這條道理，咱就放心了。回家之后，告訴你父親，無欲則剛，明理則強。讓他老人家不要太無端自擾，你也要做出個樣來給你父親看看！”

“是，陛下！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聽到這，朱元璋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另外，咱在給你派兩個幫手隨你一同前往。”

話音未落，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時了的兩人便快步走了進來。

“巡查御史張子恭，韓宜可，拜見陛下！”

“咱剛剛對秦愛卿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張、韓二人齊聲回道。

“嗯，那些話不光是說給秦愛卿聽的，對于你們兩個，也同樣適用，明白嗎？”

“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那就各自回去準備去吧！明晨一早出發！”

“遵旨！”

“下去吧！”

“臣等告退！”

然而就在三人離開之后，朱元璋這才轉過頭對朱雄英說道：“雄英啊，你真的確定這個秦升一定能斗得過‘大官人’那幫人么？”

不想朱雄英卻只是歪著腦袋回道：“回皇爺爺，斗不斗得過孫兒雖然不敢夸口，但是孫兒覺得，以他的能力再加上張、韓二人，把水攪混應該不是一件難事，只要他們能把山東的水攪混，就一定能把那些平日里藏在水下的蝦兵蟹將們全都攪得不得安生，等到他們疲于應對之時，咱再瞅準時機出手，定能將其一網打盡！”

是夜，蘇州府臺衙門。

蘇州府尹蔡玄正在書房里跟梁大人喝茶聊天，管家便急匆匆地前來稟報，“老爺，黃祥從京城回來了。”

蔡玄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趕忙吩咐道：“快！讓他進來！”

“是！進來吧！”

話音未落，一個風塵仆仆的漢子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蔡大人，小的回來了！”

“見到公孫先生了嗎？”蔡玄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見到了，公孫先生說陛下已經決定，派戶部左侍郎秦升為欽差大臣，接替劉玄前往山東。”

“秦升？”蔡玄聽了不由得吃了一驚，“那個秦升？”

聽到這，一旁的梁大人便忍不住插言道：“是不是那個檢舉揭發劉玄的那個？”

“正是！”

“真是順理成章啊！前后銜接得這么好，簡直就跟事先演練過似的！”蔡玄捋著胡子說道，“看來皇上對此人一定很是信任啊！那公孫先生有沒有說，秦升要到蘇州來呢？”

“哦，這個小的也問了，公孫先生說也有可能，畢竟劉玄此前的行程里也包括蘇州。”

“知道了，這一路辛苦了，你先下去歇著吧！”

“是！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