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攝影有三要素，分別是...”

“美女、美女和美女？”還不待金承哲說完，盧舉賢老前輩就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打岔。

“...”金指導沒想到，64歲的盧村長能給出一個和自家堂哥完全相同的答案。

“方才我聽王PD說，讓你跟拍女藝人、你給婉拒了？”見金承哲神情微妙，盧舉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怎么回事？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哦。”

“尚根倒是可以自己去找副機位實踐，聰賢呢？他以后未必會走我們倆這條路。學學怎么打燈光、指導模特擺Pose...學得攝影這一技傍身，未來一年里他也不算白幫我們忙活了。”金承哲這么解釋著。

“隨便你，以后別后悔就成。”盧舉賢有些不耐，轉而問起室內的副里長：“剛剛傻小子喊副里長你...什么李來著？”

“road李，road是公路的意思。”副里長滿臉皺紋擠在了一起、笑得很祥和：“我這人一直喜歡擺弄機械：挖機、鏟車、拖拉機、摩托車什么的...都略懂一些。承哲說，有我的地方就有路可走。哈哈哈，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吧。”

“副里長您一把年紀了，還懂英文呢！”李聰賢等年輕人肅然起敬。

“就懂這一個詞兒，還是幾年以前承哲教給我的呢。”road李擺擺手道：“你們說笑了，我這把年紀的莊稼漢，漢字倒是能看懂一些，別的哪還有可能去學呢！”

“承哲哥為什么不直接稱呼副里長nim為李公路呢？”聰賢有些好奇地問。

“以前有一位愛喝蜂蜜水的歷史人物就表字公路，該怎么說呢...我單純覺得這倆漢字當做名字有些不吉利、所以改用了英文單詞。”金承哲聳聳肩：“聰賢，你小時候都不看三國的連環畫嗎？”

“莫？”李聰賢很吃驚：“小時候學韓文我都覺得很難，怎么可能用漢字啟蒙...也就只有承哲哥您家里是這樣吧？”

“是這樣嗎？”金承哲不是很確定。

“其實有一些在意的是，road李您剛剛喊金指導‘狼人’？什么意思，是說他體型健壯嗎？”制作組的一位女作家也加入幾人的閑聊。

“記得是06年年初吧？李導演那時候在洪川拍攝已經兩年多了，忽然就從漢城帶回來個高大的白凈后生。”road李回憶起來：“咱們洪川郡1800平方公里，在籍人口其實也就七萬多人...除去在外求學、工作的年輕人，周邊鄉里多一個陌生面孔那也是很顯眼的。”

“哦~”女作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所以‘狼人’金承哲...是說金指導能很快適應鄉村生活對吧？”

金承哲苦笑一聲，卻沒代替road李做說明。

“那怎么可能呢？身體好是一回事，生活習慣又是另一回事了。”road李搖了搖頭：“一開始別說適應工作了，送他一只雞都不敢抓。聽隔壁的趙里長說，夜晚有時候還偷偷躲著抹眼淚呢...這小子挑食啊，泡菜不愛吃、魚和泥鰍不愛吃——也就吃點粗糧和紅白肉了。但是誰家還能天天殺雞殺豬還是怎么的？”

“后來呢？”road李的敘事邏輯有些亂，但都是家常話，倒也不難去理解。于是女作家詫異地瞧了沉默不語的金承哲一眼：一米八幾的金指導偷偷躲著哭...好怪哦，好想看他再表演一下。

“后來嗎？他們這個二人劇組一直都很窮。不靠水吃水，人不能總是地瓜玉米換著來吧？你們是沒看見，那是手腳并用、漫山遍野的攆著跑啊——改善伙食的時候，這小子看見山坡上放養的雞，眼里都冒綠光...別說自己動手殺雞了，有誰家殺豬他都能幫著給摁住咯。”

“...”作家腦中的惡趣味點子立刻宣告失敗。不過...抓雞很難嗎？她若有所思起來。

“都在呢？”王賢武PD拉開房門：“盧舉賢前輩，到您出場了；副里長nim，您多擔待；還有承哲...”

“阿拉索。”金承哲揚了揚手中的照相機：“會多多拍照留念的。”

“那就好，拜托諸位了。《青春不敗》，開始吧！”

“都嚷嚷什么呢！”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盧舉賢村長一出場就展現了自己強大的控場能力。院子里很快靜下來、一陣問候聲后，盧村長開始宣讀偶像村的規矩：“第一是自食其力，不勞動就沒飯吃；第二是上交手機，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在城市里當低頭族...”

“有個德高望重的前輩在，果然做什么都方便許多啊...”王PD很是感慨。

那是王PD您沒早來十分鐘...金承哲嘆了口氣。

等藝人們換好農服后，road李很快登場：男MC南希石也好、男嘉賓金泰宇也罷，兩個人圍著拖拉機研究了好一陣，誰也弄不清楚該怎么啟動。

能一次成功轉動手扶拖拉機的搖桿，是件很厲害的事情嗎？在村子里的小孩們心中、在一群二十歲上下的idol們眼里，這真是——超酷的呀！

“突突突...”后面的貨斗載著《青春不敗》的一家人；駕駛位則是舒展眉頭咧著嘴的road李，他橫刀立馬，像個王者。

金承哲果斷舉起手中的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在這樣融洽的氛圍中，年輕的藝人們很快都放松下來：說笑聲、打鬧聲、歡呼聲，迎著田間吹來的風，最后轉變為合唱聲。

就這樣，拖拉機緩緩駛過田野，駛過兵站，駛過石橋，最后來到榆峙里的村頭廣場。

“如果她們能忘記這是一場綜藝拍攝、真心實意地把自己當做村子里的一員，《青春不敗》會成功的。”金承哲把相機拿給王賢武看了一眼。

“拍攝時做到全情忘我的投入會成功我能理解...把自己當做村民？咱們每周只來拍一天，這很難入戲吧。”王PD有些不解其意。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誰知道呢？”金承哲笑了笑：“賢武哥，我帶聰賢這小子采風去了。”

“哦？不看看她們的歌曲表演嗎？金光洙社長說樸孝敏是Tara的性感擔當...你一點也不好奇？”王PD用漫不經心地語氣問了一句。

金承哲擺了擺手：“我不是要參與后期剪輯嗎？以后有的是時間。”

“倆小子，撒歡似的，跑得真快啊...”望著兩個年輕人的背影，王PD笑罵一句。

“剛剛他喊你賢武哥呢。”女作家笑著提一句。

“換個稱呼而已，不妨事，入鄉隨俗咯。再說了，我看你就適應得很好嘛...抓雞什么的，真是個好主意。”王PD滿意地背著手：“走吧，她們開始干活了~”

晚些時候，拍了不少田園風光的攝影二人組歸來，發現樸孝敏四人在彎著腰采收大豆。

之前不是說唱歌給村里老人們聽嗎？怎么一身都是灰？金承哲挑了挑眉頭：總不能是在廣場露天水泥地上打滾了吧？

隨手拍了兩張，金承哲無語地發現，成均館藝術學院的休學生鏡頭感就是強——他已經盡可能延長取景時間了，但每一次這傻子都能給到一個不露臉的方式。

“要不要讓她們集中拍攝一下？”新晉攝影助理聰賢問。

“妙景本天成~罷了，咱們回。”金攝影一擺手。

榆峙里和《牛鈴之聲》的拍攝地隔得很近，他就像回到老家的本地人一般自然。路過一家熟人處，屋主遞來滿滿一口袋的水果番茄：“拿去分著吃吧，白糖你自己帶了嗎？”

“帶著呢，我今天是開著面包車來的！”金承哲想了想，掏出錢包。

阿加西的臉一下就沉了下去：“不拿自個兒當村里人？沒意思了啊！”

“嗨！不是水果錢，傍晚我來拿只雞。”金承哲連忙解釋。

“哦~也對，是洪川狼人金承哲嘛。”阿加西恍然：“不過，你這個新劇組不是有那么多女孩子嗎？難道要自己做飯？”

“都是些中學就做練習生的...能好吃嗎？”金承哲不假思索：“我還有工作呢，回見了阿加西。”

“先別急著走，蘑菇呢？蔬菜呢？土豆也拿幾個啊！”阿加西又喊。

“所以都說是面包車了，您放心吧。米面油鹽醬醋糖、鐵鍋飯鍋燒烤架...都帶著呢。”金承哲頭也不回、舉起一只手揮了揮。

“呀，你小子這次野炊來了是吧！”阿加西先是笑罵了一句，接著又有些唏噓：“是個好孩子啊。”

“當初人家第一次跟著李導演來采景，是誰在那吹胡子瞪眼的？”妻子在屋內很不給面子：“就像是最近看不慣《原來是美男啊》里的張根碩、鄭容和一樣，我們容和多帥啊！”

“莫？那種耳朵上戴著耳釘的娘娘腔，他要是敢來榆峙里，我直接拉去地里埋了施肥！”

......

金承哲二人剛走到院子門口，一個寬額頭的瘦小個兒就“噠噠噠”地跑過來、熱情地伸出手接袋子：“多辛苦啊？oppa，我是村子里長大的、力氣大，我來拿吧。”她眼珠轉溜了幾圈，主動自我介紹道：“我是Kara的老三具荷拉，oppa叫什么名字？”

你還能有我的力氣大嗎？金承哲有些無語，但似乎是那句“我是村子里長大的”打動了他，他還是把番茄遞了過去：“小心點，對你而言有些沉。我叫金承哲。”

“哦~”具荷拉落后他半個身位，又開口：“承哲oppa，金泰宇前輩和權侑莉歐尼在屋子里爭論該在哪兒挖廁所呢。泰宇前輩說該在后院挖，侑莉歐尼說前廳旁邊的空地就挺好。”

“那你覺得誰對呢？”金承哲有些忍俊不禁。

“侑莉歐尼吧，我和SJ的神童oppa關系比較好，我幫侑莉歐尼。”

SJ？金承哲撇了撇嘴：“別聽她的，廁所又叫后間，當然是后院挖。”

“也是哈，畢竟是呆子前輩嘛...”走到屋子門口，具荷拉主動把袋子遞還給金承哲。

是錯覺嗎？他掂了掂口袋——總覺得變輕了？

“哪有人用白糖拌番茄的，那還有番茄味嗎？”盧村長有些不滿：“撒點鹽還差不多。”

“您是前輩，您說的都對。”碗里有吃的，金承哲也懶得爭辯。

“不是前輩挑刺兒，你去吃水豆腐，你不放鹽就著泡菜吃嗎？難不成也放糖？”盧村長見他很敷衍的樣子，又這么嘟囔著。

“放啊，我一般撒上蔥花、香菜、辣椒油、炸黃豆，再放半勺白糖，這叫做甜辣。”金承哲并不服軟。

“聽著就詭異，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

“我這會兒剛忙完，倒是盧前輩您...一直躺在屋內，可是會沒鏡頭的。”

“我都這把歲數了，還和一群兒孫輩的孩子搶鏡頭嗎？”盧村長滿不在乎：“純粹是在家里養狗養得太無聊、你老師的情面又抹不開。再說了，事關你小子的終...”

“什么？”金承哲抬起頭：“您怎么說著說著就沒聲兒了？”

“沒什么！”盧村長一手番茄、一手捂住腦門：“都說愛吃糖的腦子不好使，這話我看是真理。”

四處拿著番茄分了分，剛走到后院，金承哲發現那熱心女孩兒具荷拉右手已經拿著番茄在啃了。

...這小手似乎并不干凈？還是制作組的其他人不吃、送給她的？他暗暗把這事兒記在心里。

見后院的中年男VJ一副想活動手臂卻又沒法兒換手的樣子，金承哲主動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

兩人簡單作了眼神交流，由金承哲暫時換班。

“...我覺得我被《青春不敗》制作組給欺騙了。”兩小時后，金泰宇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汗水布滿整張臉：“說好的熊太宇與七仙女呢？”后院一個一米多深的坑里，DV只能拍得到他的上半身。

“董永在自己家也是要劈柴挑水、干體力活的。”金承哲聲音很輕，但是后院只有他們二人，金泰宇全聽清了。

金泰宇打量了一下金承哲，自認對方年紀應該更小，于是佯裝惱怒：“呀，你就不能讓我發發牢騷嗎？GOD的歌你上學時沒有聽過？”他上個月發布的新單曲《愛情雨》已經在《音樂銀行》拿了三連周冠，音源成績很不錯。如果金承哲說一句聽過，他就能順勢唱兩句、宣傳宣傳。

“對不起，沒聽過。”金指導最喜歡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說不。

“...你上學那會兒都聽些什么歌？”金泰宇面露尷尬，他有些下不來臺。

“嚴正花，白智英。哦，樸詩妍怒那的親故、樸孝信前輩的歌我也喜歡。”金承哲想起李光洙最愛的扇子舞，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更喜歡抒情歌，李貞賢前輩的也沒少聽，哦，樸志胤前輩的《成人禮》也不錯。”

“...”對方提到的幾位歌手，除了樸志胤，其他都是金泰宇比肩不了的。但他偏偏不能以這位為突破口，因為樸志胤是JYP娛樂的第一位女solo、是他們GOD的同期兼同門師妹。

“我記住你的臉了，你的體型很好認！”金泰宇有些底氣不足：“年輕的換班VJ，你叫什么名字？”

金承哲想了想、走到坑邊，主動把工作牌遞給對方看：‘攝影組指導金承哲’上面這么寫著。

“？”真是太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