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過去了,
秦天舒的吐沫星子幾乎噴了半面鏡子。
“喂,真不出來啦?”
“欸,不怨我說你,你說你好歹都涼了兩年了,怎么能還這么容易著急上火呢?”
“枉我還因你滿心為崽兒著想有那么一絲絲感動,還因為你那些報酬有那么一丟丟心動,嘖,都白瞎了!”
“過了這村兒你可真賴不著我了昂,是你不跟我談的!”
秦天舒嘆了口氣,轉過身佯裝要離開,
剛走出去一步猛地又將大臉貼向鏡子,
伴隨著雙手超用力的拍打,
砰--!
“我真真真真真走了昂!”
漆黑一片的鏡子被這番突然暴擊嚇得抖了一下,
連秦天舒影子都映不出的鏡面,
血霧洶涌彌漫上來,
匯成了一個暴躁無比的狂草——“滾”
秦天舒:“好吧。”
“卵都沒得聊了。”
秦天舒無奈地聳了聳肩。
“我早說把握不住的嘛。”
臥室床邊,
看到秦天舒撇著嘴蔫頭耷腦歸來的小鬼頭,
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迷惘。
秦天舒眼珠一轉,又有一計涌上心頭。
“嘿,這不還有這個小鬼頭在嘛,你媽藏了,那就只好拿你開個小刀刀嘍!”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無辜可憐的懵懂模樣,是真的,還是裝的!”
秦天舒翻了翻零食包,發現還剩點存貨。
看來還得繼續用吃的撬開小嘴巴了。
“喂,小孩兒。”
秦天舒抓著一包漢堡糖遞到了小鬼頭面前。
“小睿啊,想不想吃這個?”
“超甜的哦!”
這個名字是女鬼口里吐露的信息,
此刻從秦天舒嘴里叫出來,
小鬼頭出現了片刻的怔忪,
少頃,仿佛回過神來,
渴望地看向秦天舒手里的Q彈鮮艷的漢堡糖。
秦天舒抓準時機,在小鬼頭眼前晃了晃整包糖果。
“幫哥哥個小忙,這一大包都是你的。”
小鬼頭使勁點頭,毫不在意對方要自己做什么。
秦天舒:(哈,對于介小鬼頭而言,吃的果然比天還大。)
于是,
像給驢子腦袋前方掛了個胡蘿卜袋子似的,
小鬼頭被秦天舒忽悠著離開臥室,
亦步亦趨地穿過客廳,
磕磕絆絆地來到了大門口的位置。
但是,在還差兩米就要到達門口的時候,
小鬼頭說什么都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秦天舒:(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原本想引逗著小鬼頭往外走走試試,)
(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她們娘倆離不開1909,)
(這怎么還不走了呢!)
秦天舒彎下腰,語氣盡量放輕柔。
“小睿,為什么停下來?”
小鬼頭聽到疑問,
眼神終于從漢堡糖的袋子上移開,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茫然。
好像根本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如何到的這里。
等他看了一圈,
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后,臉上的表情被巨大的恐慌覆蓋。
“啊--!”
小鬼頭哀嚎一聲,
烏溜溜眼珠占滿的眼眶中突然爆出血淚,
大張的嘴巴無聲地一開一合,
豬肝色的舌頭開始向外慢慢地伸長,
雙手死命地卡著自己的脖子,舌頭一抖一抖地貼在手背上,
原來就蒼白的臉色開始有紅光氤氳閃爍。
不對勁!
這小鬼頭的樣子跟吊死鬼也太像了吧?
這么看,他不是被燒死的?
突出其來的變化讓秦天舒心生疑惑,
他扭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棗紅色大門,
又看了一眼已經倒在地上雙腿不住踢踹掙扎的小鬼頭,
心里產生一點不太妙的想法。
“這樣子,很像是在重復死亡過程。”
“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這樣了?”
“是這個位置有什么特殊,還是......”
“門外有什么?!”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
秦天舒向前一步,一把抓住門把手。
一擰,一拉。
刺骨的陰氣撲面而來,
瞬間吹亂了秦天舒的頭發,
風中帶著冰碴的寒氣讓他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他只聽見身后小鬼頭的慘嚎聲震天,
衛生間也傳來了玻璃炸碎的聲音。
秦天舒側過頭瞇著眼睛看去
發現是鏡中女鬼在發現兒子異常后連忙趕了過來,
牢牢地將崩潰的小鬼頭護在身后。
秦天舒稍稍適應了陰風撲面,
睜眼看向大門外...
走廊中陰氣化成的一團黑霧懸浮在門外。
黑霧中,一雙猩紅的眼睛,
陰冷地看著屋內的母子。
女鬼感受到陰寒的目光,
尖嘯一聲,雙手黑色的指甲暴長,手腕上的傷口瞬間炸開,
暗紅色的血液在空中炸成團團雪霧,
原本一身白色的真絲睡裙此刻浸染成妖冶的紅,
儼然要化作厲鬼。
門內外兩只厲鬼對峙,
逐層攀升的戾氣相互纏繞,
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將對方撕成碎片,
氣勢劍拔弩張,
中間夾著的始作俑者一臉無辜平淡。
秦天舒:(從氣息來看,門外這只好像要厲害一些。)
(唔,我好像懂了這娘倆無法離開房間的原因......)
好孩子秦天舒是個急于求真的好同學,
他看著總算湊齊的一家人,
深知如今這般一觸即發的情勢不是一個提問的好時機。
可是,他好奇啊,他抓心撓肝啊。
所以,他沒怎么考慮就下了決定。
(時機嘛,沒合適的就給自己創造一個唄!)
秦天舒看準時機,
猛地跨上前一大步,
右手控制著大門不被關上,
左手直接插入門口那團濃得幾乎液化的黑霧中,
幾下摸索到潛藏在其中的實體,
也不管抓到的是什么,手臂用力向后拉,
一把將一家三口的第三口從黑霧中扯了出來。
嗷--!
一個圓潤的拋物線,
伴著陰寒嘶啞外加變調的男聲尖嚎,
從大門口處跨過門檻,
飛過一人兩鬼的頭頂,
最終狠狠砸在客廳的墻壁之上。
啪嘰--
咚!
一聲悶響過后,
肉體和墻面結結實實親密接觸的碰撞聲,
和沉沉悶悶用力關門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各位,是不是好久沒見了?”
秦天舒拍了拍手,雙手交叉抱于胸前,
看著這估摸兩年間始終未能團聚的一家三口。
“不打個招呼嗎?”
常年被束縛在走廊上孤單游走的男鬼,
咔咔扭動著險些被摔成一攤的身體艱難爬起來,
看看女鬼,又看看小鬼,一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