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兩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秦天舒油然而出一種無比驕傲之感。

小男孩兒忙著研究布偶，并未回應。

工作手冊第一條：零點時分，檢查衛生間。

各角落異常情況排查后，對鏡梳頭，并且跟鏡子中的自己對視一分鐘。

秦天舒借著手電的光重溫了一遍工作手冊，

順帶照清楚去往衛生間的路，就關掉手電，在黑暗中摸索著朝衛生間走過去。

月圓之夜，這晚的月光實在是亮堂。

衛生間側面墻上有一扇小窗戶，幽涼的月光透過磨砂玻璃照進來，影影綽綽。

“唔，衛生間比臥室采光還是好一點的，勉強可以看見東西，要不一會兒跟自己對視個鬼呦。”

秦天舒透過小窗戶的月光看到另一邊投射出自己的影子，做了一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嘖，還是路哥的肌肉比較發達。”

秦天舒借著月光將衛生間打量一圈。

“工作手冊要求不讓開燈，原來是月光可以借用，還是老板有先見之明。”

秦天舒在衛生間轉了兩圈，檢查得盡職盡責。

他關上衛生間的門，打開淋浴噴頭，確認嘩嘩流出來的是水。

又緩緩拉上浴簾，唰--地一聲猛然打開!

衛生間一切照舊，

秦天舒確認后，關上花灑，

瞅著月光下白慘慘的馬桶，

砰--地掀開馬桶蓋，

莎啦啦地沖了半箱水，

事無巨細地確認衛生間沒有異常情況后，他在工作手冊第一條“查看衛生間情況“一欄，打上了對鉤。

“嗯，這項完成后，接下來就是對鏡梳頭和鏡子對視了。”

不知是不是上一任房客離開的匆忙，鏡子柜上有個一次性的小梳子還沒拆封，秦天舒就手就用了。

來來回回梳了得有99下，梳得輪換的兩只手都發酸了，才總算停下。

“這么敬業應該可以了吧?”

“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

“接下來是與鏡子里的自己對視。”

“呀，蘇老板沒說怎么個對視法，離多近才合適呢?”

秦天舒看著自己這張看了十多年的臉，一點一點靠近鏡面。

搖晃的月光下，鏡子里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晰。

“這也忒朦朧了吧?”

秦天舒看著鏡子中朦朧的五官，擦了擦鏡子上的水汽。

“哦對，剛剛忽冷忽熱的，有水霧應該不算異常現象吧?”

被秦天舒稀里糊涂一呼啦之后，鏡面上出現幾道手指印，

但手指抹過的地方也相應清晰起來。秦天舒雙手撐在洗手池邊，

脖子前伸，臉幾乎貼到鏡子上，與鏡中的倒影距離猛然拉近。

“這個距離蘇老板肯定挑不出毛病!”

鏡子內外兩張臉，間隔了薄薄一層玻璃，淺淺的呼吸噴在鏡面上，再次氳起淺淺的霧氣。

秦天舒心里默數著秒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嘿，還真別說，多少年沒這么仔細看過自己這張帥臉了。”

“嗯，很好，眼睛又大又有神，眉毛又黑又密，鼻梁高挺，嘴唇……”

秦天舒興起，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個陽光恣意的微笑，還順帶挑了挑眉。

“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秦天舒心中默數到大概三十下的時候，感覺到了一絲絲違和。

他努力地想了想，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圈，突然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了!

(我剛剛挑眉挑的是右邊的眉吧，為什么鏡子里的我也是挑了他右邊的眉?)

秦天舒像是發現了什么好玩兒的事情，

有心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

他開始故意對著鏡子各種擠眉弄眼，

各種高端度的小丑臉、鬼臉輪番上陣，

終于在一個難度極高的挑眉拉嘴外加擴張鼻孔的動作之后，他猛地收手貼近鏡子怪叫一聲。

(果然，鏡子里的那個被嚇得慢了半拍!)

極其細微的差別，立馬被早有準備的秦天舒捕捉到了。

鏡中的“秦天舒”看著鏡外秦天舒了然而又邪肆的笑，

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僵硬，

隨后干脆放棄偽裝，

露出猙獰的表情，

眼中滿是憤恨，瞳孔上翻，

死死盯著鏡外的秦天舒。

那樣子恨不得從鏡子里面爬出來，

撕了秦天舒那張幸災樂禍的臉。

秦天舒掌握情況后，

輕哼一聲，并不受對方影響。

鏡中人看他沒有一絲害怕，轉身遁走。

秦天舒親眼看著鏡子里的畫面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得嘞，對視工作完成!”

秦天舒在手冊上打鉤，順帶把異常情況記錄在對應欄目里--

[衛生間鏡子出現一個長相一樣，動作不同頻的秦天舒，被抓包后氣鼓鼓地走了，走后鏡子恢復正常。]

“哦了，下一項工作中在一點鐘。”

“回去看看小孩兒玩得怎么樣了。”

秦天舒剛一轉身，在他看不見的身后，一道淺淺的人影手腳并用，從衛生間的鏡子里爬出來，雙手輕輕搭上了他的肩頭，跟著他的腳步飄離開了衛生間。

秦天舒毫無感覺，回到了房間。

“誒?小孩兒?”

小男孩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只有姿態詭異的兔子布偶躺在大床上。

“人呢.....不是，鬼呢?”

“就這么幾分鐘的功夫，跑啦?”

秦天舒繞著屋子找了一圈，衣柜、窗簾后面都翻了個遍，真就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他有些挫敗地回到床邊，大喇喇躺下。

(哎，本打算問小孩兒一些事情的。)

突然，

秦天舒想到了小男孩兒出現時的場景，他大致猜到了小男孩兒藏到哪里去了。

秦天舒慢慢翻身，整個人在床上趴成一個大型蛤蟆。

一手抓著阿布，一手抓著床沿，心里默念三個數。

(三、二、一……)

哈!!!

秦天舒猛地將頭探到床沿下。

果然，消失了的小男孩兒此刻蜷縮成一團正躲在墻角，看到猛然出現的秦天舒，嚇得尖叫一聲。

啊--!!!

聲音稚嫩凄厲，還帶著濃濃的哭腔。

小男孩兒被秦天舒突如其來的刺激嚇慘了，一邊尖叫，一遍連滾帶爬往床頭柜的方向躲。

血淚滴滴答答成串掉落，在素白的地上濺起一朵又一朵血花。

這一下，秦天舒愣住了。

(不是，小鬼也這么不禁嚇嗎?)

秦天舒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對方眼中成了洪水猛獸，

徹底麻爪，他可沒有一丁點兒哄孩子的經驗，尤其還是--鬼孩子。

秦天舒：“欸，你……”

“哎呀，別哭了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