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剛跟著熊倜出門,古龍的腦海中就響起了那個機械聲音。
“恭喜激活第三個子任務,幫助熊倜重創長白劍派。”
古龍完全被這個任務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這是創立宗派啊,這任務沒有個十年八年怕是完成不了。可是古龍記得自己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機械聲音說過,古龍總的時間只有三個月啊。
古龍垂頭喪氣的跟著熊倜和薩蕓離了青龍橋,一路往南。
一路上,熊倜和薩蕓看著這個原本還朝氣蓬勃的古大俠忽然變得這么沮喪,都以為他是在為說出了蒼穹神劍的死而自責。
可是每次當熊倜和薩蕓安慰他的的時候,他都只是一笑而過。
古龍呼喚那個機械聲音出來評評理,想問它為什么能發出這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可是無論怎么呼喚腦中的那個機械聲音,那個機械聲音都是不回答他。
終于有一天,熊倜笑著問古龍:“你想要學武嗎?”
古龍怔住了。
學武,作為一個男兒,誰會不想學武?
古龍上一輩子只能做個武俠作家,只能在小說里,在紙上完成一個大俠的夢想。
現在,古龍終于碰到了真正的大俠,而且大俠要收他為徒,他怎么能夠不高興。
古龍當即跪在熊倜身邊,抱拳道:“師傅在上,請收徒兒一拜。”
然后古龍就對著熊倜磕了三個響頭。
馬車向著南方而去,夕陽照著馬車的車影映在路上,兩師徒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徒兒,學武很苦,你能堅持嗎?”
“能。無論多大的苦,我都能吃。”
“那你記住,既然你要學武,就要保持童子之身。”
“為什么,因為蒼穹神劍秘籍里面就是這么說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說著,熊倜將蒼穹神劍的秘籍隨手丟給了古龍。古龍翻開一看,開篇寫著:“欲練此功,必保童身。”
古龍看了看熊倜,看見熊倜的笑容,古龍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信邪的古龍又翻到了秘籍最后一頁。
果然,最后一頁空空如也。
古龍心如死灰,嘴中喃喃說道:“怪不得白長仙這么老了,武功這么厲害,卻還是孤身一人。原來這是個絕戶功啊。”
熊倜嚴厲的說道:“不準對師祖不敬,不準對師門不敬。念你是初犯,再有下次,門規處置。”
古龍在心里想著:“怪不得蒼穹神劍的陸飛白會對夏蓮貞不動于衷,怪不得你會狠心殺死自己的老丈人。”
“師傅,我們的門規是什么?”
“不敬師門,不敬師長者……”熊倜一時語塞。
“打二十大板。”薩蕓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古龍轉頭問道:“你又不是我們門派的人,管你什么事?”
薩蕓撅起嘴,不服氣的挺著胸說道:“我早晚是你師娘,你就是這么和你師娘說話的嗎?”
古龍心中卻是想著:“我怕你做不成我師娘,反而做了我老婆。”
當然,這句話古龍不敢說出來,只是弱弱的問著熊倜。
“熊大俠,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我現在還可以退出嗎?”
“不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一天是長白劍派的人,一輩子都是。你剛剛磕頭拜我為師了,只要不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過,你就一輩子是我的徒弟。”
薩蕓也是笑嘻嘻的說道:“我就一輩子是你師娘,快,叫聲師娘來聽一聽。”
古龍委屈的大喊起來。
“師傅,那我們學什么?”
“快,叫師娘。”
“我也是第一次做師傅,不知道啊。”
“那你師傅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我唄。”
“我也是從這兩本功法開始自學的。”說著,熊倜又從胸口衣兜里面掏出了另外一本功法交給古龍。
古龍看著手里的武功秘籍,上面寫著《天雷行功》。還好上面沒有“欲練此功,必保童身”的話,要不然古龍非咬牙切齒不可。
“你先照著秘籍練吧,我會在一旁指導你的。”
“這要連幾年?”
“我練了9年。”
“啊這,師傅,有沒有速成的呀?”
熊倜一把拍在古龍頭上,罵罵咧咧說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是個想要走捷徑的,虧我看走了眼。”
古龍只是揉著頭,一臉痛苦的看著熊倜。
“行吧,那我就先教你侯師傅教我的那幾個無名劍法,還有飄然老人的潛行遁影。”
“潛行遁影?是什么武功?”
“一種身法。”
“身法好啊,逃跑的時候可以用。”
“你這小子,怎么一天竟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真后悔收了你這個徒弟,現在還可以反悔嗎?”
“這小子連聲師娘都不叫,還是逐出師門算了,免得以后后患無窮。”薩蕓也在一旁幫腔道。
古龍白了薩蕓一眼,笑著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不行。”
“打不贏,難道還不準跑?”古龍理直氣壯的問熊倜。
熊倜只是笑著搖搖頭,并不說話。
過了居庸關,一路南下。
古龍真正見到了這大清居民的生活狀況,他也不用再擔心自己的額頭長發會被別人剃去了。
因為那些官兵根本不會管他們頭上的頭發到底剃沒有,相比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更關心街頭走過的婦人臉上是否好看?那些商販給的銅板分量是否足夠?今天能否提前換崗?
越是往南,古龍發現那些額頭越是光亮的人越多。
終于到了北京城,古龍發現,這里的人們額頭光亮的人最是多。除了沿街乞討的乞丐不在乎額頭是否光滑。那些無論是做生意的還是提著個鳥籠走街串巷的,額頭都及其光滑。似乎這是一種潮流,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是居住在北京城內百姓的驕傲。
進了北京城,熊倜一路打馬進城。剛一進城,熊倜為了不引人注目,專挑僻靜處趕馬而去。古龍就看到了在這個世界上令他難以忘懷的一件事。只見這條道路兩邊,全是和他一樣,額頭亂糟糟的人們。
這些人跪在地上,穿著破破爛爛,骯臟油膩,頭上全都插著一根稻草。
這些人眼神空洞,有的面上全是彩色,瘦骨嶙峋。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餓的前胸貼后背的模樣,看起來哪里像是人,就像是一具只會移動的骷髏架子。
古龍滿臉震驚,而反觀一旁的熊倜卻是習以為常的模樣,車內的薩蕓也是見怪不怪的樣子。
而路邊還有一些穿著體面,甚至非常華貴的人們,手里提著鳥籠逗鳥,身后跟著一群耀武揚威的狗腿子。他們走過這條街,左看看右喵喵,看見長得不錯的漢子,或是女子小童,就走過去仔細瞧瞧,甚至讓手下用一條白色帕子擱在手上,去摸著那些人的下巴,轉過來轉過去的仔細看著。一些甚至用帕子拉開那些人們的嘴巴,去看里面的牙齒是否完整,就像是牛馬市上相牛相馬一般。
古龍知道這是封建王朝的階級壓榨的現象。以前古龍也經常在其他武俠或者歷史小說之中看到“插標賣首”這個詞語,只是這次親眼所看,帶來的沖擊力還是相當震撼。
古龍不忍再看,也躲進馬車里面靠在車緣上,開始懷念那個壓迫沒有這么顯眼的世界。
薩蕓像是看通了古龍的想法一般。
“怎么樣?還是不能適應?”
古龍看看薩蕓,不知其然。
“我第一次到中原來,看到這種場景時也很是震驚。畢竟我們草原上還沒有這種拿人當牲口買賣的事情。”
古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了。
“想不到這紫禁城之中也是這么骯臟。”
“天下骯臟的地方多的去了,這樣的朝廷還不如讓天陰教推翻的好。”
“你也是滿人,而且你還是公主,難道你忍心看自己的朝廷被推翻?”
“我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滿人,現在的我,你不知道我又多痛苦。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寧愿自己不知道這些真相。那樣,我還是那個快快樂樂的落日馬場女少主。”
“那你就遇不到你的倜哥哥了。”古龍知道薩蕓又想起了傷心事,趕緊說一些開心的事分散薩蕓的注意力。
忽然馬車停下,古龍掀開馬車車簾,只見熊倜下車走向一處跪著的小女孩前面,那女孩臉色蠟黃,頭發油膩,身上穿著一件黑衣,黑衣透著油光,可見也是非常油膩。
那女孩身后站著一男一女,本來毫無生機的眼睛,在看見走過去的熊倜之時,就忽然發出了光,消瘦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
熊倜卻是面不改色的走到那兩人面前。
“多少錢?”
“大爺行行好吧,只要十文錢。”
熊倜果斷掏錢,拉了跪著的女孩子起來,上了馬車。
古龍可以聞見,一股餿味從車門處傳來。古龍趕緊把鼻子蒙上。
“叫什么名字?”熊倜在車架上問那個女孩子。
“花兒。”小女孩的聲音輕輕傳來,猶如嚶哭之聲,細不可聞。顯然非常怕生。
馬車終于駛過這條充滿罪惡的街道。那女孩子和熊倜下了車。路邊的行人看見花兒的模樣都避讓不及。
店小二的燦爛笑容也是忽然收攏,皺著眉頭。可是看到花兒旁邊的熊倜,又將招牌笑容露了出來,熱情招呼問道:“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古龍攙扶著薩蕓下車。熊倜趕緊去扶住薩蕓。花兒見機也趕緊去扶住薩蕓。
薩蕓卻是皺了皺眉,還是讓花兒扶住。
熊倜一邊扶著薩蕓,一邊對花兒說:“這是我的妻子蕓兒,以后你就是蕓兒的丫鬟了,你要好好服侍她。”
“是,主人。”花兒很是聽話,也很懂規矩,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熊倜要了兩個房間。
幾人將薩蕓安頓好,熊倜讓客棧小二為四人準備了四桶熱水,各自在房間之中泡澡梳洗。
熊倜讓花兒先去梳洗干凈,又上街去給花兒買了一身衣裳換上。
花兒頓時變得像個正值妙齡的小姑娘了。只是臉色還是很憔悴,很是蠟黃。
古龍見了這干凈小姑娘的模樣,不禁夸贊了幾句。
“這才像是有個人樣啊,這才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模樣。”
熊倜說道:“蕓兒身上有傷,我們兩個畢竟是男人,不好一直照顧她,要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了。”
花兒側身一副:“主人言重了,這是奴婢該做的事。”
熊倜點頭,緩緩說道:“你先去招呼蕓兒洗漱一下。等會兒我們到你們房中一起吃飯。”
吃飯之時,花兒將薩蕓扶起坐著。然后站在一旁接過店小二端來的菜食上了桌,恭敬的站在一旁咽口水。
熊倜朝花兒柔聲說道:“花兒,你也一起上桌吃吧。”
花兒趕緊搖頭道:“不敢不敢,賤婢哪敢以下犯上和主人們一同吃飯。”花兒趕緊搖頭說著,那個模樣,就像是一個黃色的撥浪鼓在使勁搖晃。
“是啊,我們都是江湖中人,沒有這么多規矩。”薩蕓也在一旁說道。
古龍哀嘆一聲,古龍知道后世也會有一些人有奇特的奴性愛好。
只是古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那是被權貴,被階級壓迫出來的臣服奴性。
“你現在不吃,那你什么時候吃?”古龍問道。
“等主人們吃完了,我隨便吃一點就好了。”花兒低頭說著。
“那我們還得等你吃飯?蕓兒姑娘也得等你吃飯之后,才能得到你的照顧?”古龍看似無意的說著這句話,卻是把花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熊倜和薩蕓聽著古龍的話,看著花兒的動作,都皺起眉頭看著古龍,眼中現出一絲厭惡。
薩蕓敢準備說話,古龍趕緊說道:“跪下沒用,只要你按照我們說的做就行了,要不然我們又把你送回去今天賣你的那兩個人手中。”
花兒猛地抬起頭,眼睛掙得大大的,眼中全是驚恐之色,兩行清淚從眼角滑出。終于使她這蠟黃的臉上布滿一絲晶瑩的光澤。
熊倜和薩蕓還以為古龍是一個壞人,這個時候才終于醒悟過來,古龍是刀子嘴豆腐心,想方設法的改變著花兒的思想。
古龍看到這個小女孩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很是不忍。想著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句話就能把小姑娘嚇哭了。
古龍無奈笑道:“害怕了?那就乖乖做到那個空位上好好吃飯。”
花兒只得從地上站起,坐到四方桌的另外一角。
“擦干眼淚,端碗吃飯。”古龍沉聲說道。
花兒干凈用衣袖擦干眼淚,然后端起碗來,小心翼翼的一邊偷看著古龍,一邊慢慢的扒著手中的碗。
熊倜和薩蕓相視一眼,也是看著古龍笑了起來,想來也是為這好心的古龍裝腔作勢的樣子嘆服。
薩蕓眼看花兒只是光顧著埋頭扒著碗里的米飯,卻是不夾菜,薩蕓夾了一顆菜放到花兒碗里。
花兒停下刨飯的動作,看了薩蕓一眼,將嘴中飯咽下去,輕輕說道:“謝謝小姐。”
薩蕓看著花兒奮力吃飯的樣子,笑道:“別說話,趕緊吃。”
熊倜和古龍也各自夾了菜放到花兒碗里。
花兒看了兩人一眼,對著熊倜說道:“謝謝主人。”
“叫我公子就行了。我可不是你的主人。”
哪知熊倜的一句話,卻是讓花兒停下吃飯的動作,睜大眼睛看著熊倜。將碗放在桌上,喉嚨將飯咽下。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古龍翻了個白眼,嘴中說道:“哎呀,又來了。”
只聽花兒又流著眼淚說道:“主人是不要花兒了嗎?花兒要是哪里做錯了,主人只管打只管罵,以后花兒絕不再犯。”
三人被花兒這忽然的舉動嚇得從桌上站起。
花兒怔怔的看了看桌子,趕緊說道:“以后花兒絕對不再和主人們一起吃飯,主人不能把我送回去啊,他們會折磨我的。”
花兒說到最后又哭了起來,還舉起手掌居然自己扇自己巴掌。
古龍被花兒的這奴樣氣得鼻孔睜開,胸口起伏,全身顫抖著。
熊倜趕緊將花兒扶起,可是別看花兒身子瘦弱,卻是一股子牛脾氣熊倜還拉不起來。熊倜想動用內力功夫,又怕傷了花兒,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是好。
薩蕓見狀,一把將花兒抱住,撫摸著花兒后背說道:“好好好,我們不把你送回去,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不好?”
經過薩蕓的安撫,花兒終于平靜下來,三人又重新坐到桌子上吃飯。只是花兒卻是站在桌子一角看著三人吃飯。
古龍也不好再逼她,只是一邊大口吃飯,一邊狠狠地看著花兒。
花兒看著古龍看著自己的兇惡模樣只感到害怕,可是看到古龍快要把桌子上的飯菜都吃完了,花兒只能在心里哀嘆今天要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懲罰沒有飽飯吃了。
古龍看著花兒這委屈的模樣,心中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只是依然不忘將花兒想吃的飯菜吃完。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花兒的奴性全都一起吃進肚子。
古龍卻是忘了自己的初心,只是想要這個小女孩在這里體會到平等的滋味,也讓古龍不在這個世界感到完全的陌生感。
平等,一個多么遙遠的詞語,在古龍的世界都難以實現,何況是在一個歷史王朝之中。
忽然,盯著花兒吃飯的古龍感覺有東西打了自己的頭一下。
古龍茫然抬頭,原來是薩蕓臉色難看的看著自己。
雖然薩蕓自從生病以來,臉色一直很是難看。
可是古龍知道,薩蕓現在的臉色帶著一點責怪的神色。
“行了,差不多就行了,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么本事,還說自己想要化解天下所有的仇恨,我看你自己就是仇恨的根源。”
花兒看了薩蕓和古龍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都把飯吃完了,等會兒人小姑娘吃什么?”
花兒聽了后面這句話,頭又垂了下去。
古龍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女孩的情緒左右了。心中想著,看來無論是后世還是現在,自己都難逃女兒的玩弄。
古龍聽了薩蕓的話,趕緊將碗筷放下,然后離開桌子,盯著花兒,憤憤不平的回了隔壁房間。
花兒也趕緊去收拾桌上的殘渣。
花兒將桌上的殘渣倒做一碗,然后出了房門,店小二趕緊進來將桌上的碗筷收走。
熊倜扶著薩蕓到床上休息,然后出了房門,卻看見花兒背影坐在房門外面的樓梯上,正拿著碗筷在快速吃飯,想來是餓極了,想來是剛才花兒倒在碗里的殘渣。
熊倜害怕傷害花兒的自尊心,也害怕花兒像剛才在房里吃飯的時候動不動就跪下的模樣,只得搖了搖頭,然后將薩蕓房門掩上,就回了隔壁房間。
熊倜回到房間,就看見古龍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
熊倜又搖搖頭,笑道:“徒兒,告訴為師,你這是怎么了?”
“為什么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寧愿低人一等的活著,也不愿意抬起頭來做人呢?”古龍喃喃的問著熊倜。
熊倜知道古龍還在為花兒剛才的舉動耿耿于懷。
“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那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