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利，梅爾麗，你們沒事吧？”

眼見時間到點兩人還沒回來，伊緹雅不由有些擔心的趕了過來，正好看到白先知離去的背影。

“有事。”雷利晃了晃自己的眼睛，只見走過來的嫂子正長出了一根尾巴。

眼前這張精致的容顏也開始逐漸變化，一會變成狐貍形狀，一會又變成人形。

嫂子這是變成了怪物？

余光注意到身旁的妹妹，更是令他膽顫心驚。

只見妹妹脖子扭來扭去，下一瞬嘴角兩側直接裂開到了耳根，一張長著兩顆獠牙的血盆大口湊了過來，正朝著自己砸吧砸吧。

完了，妹妹也變成了怪物！

雷利連忙收回目光，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兩只腳，從地面凌空飄了起來，腳下同時多出了一朵五彩祥云。周身的裝束也跟著發生了變化，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金色云甲衣，手持如意通神，大小隨心的擎天大棒……

見鬼！！

“出了什么事？”狐貍臉嘰嘰喳喳的叫著。

“我怕是中了蘑菇毒。”雷利閉上眼睛，回想起先知之前說過的話。

這種奇形怪狀的幻覺異象，想來就是那位口中意想不到的收獲，的確是一種新奇又另類的體驗。難怪部族人喜歡去找先知解惑，這怕是一個個都對蘑菇毒上癮了。

“先回去吧。”

狐貍尾巴甩來甩去，一蹦一跳的在前方帶路。

妹妹頂著個不可名狀的腦袋，倒立著用雙手在地上行走。

雷利面容古怪，感到還是自己正常一些，正在瀟灑的踏云飛行。只是沒瀟灑多久，就看到妹妹懸在半空的雙腳，突然分叉出十根數米長的手指，開始瘋狂的撕扯起自己腳下的祥云。

“梅爾麗，你不能這么做……”

撲通！

他從被撕成了稀巴爛的祥云上摔了下來。

見到兄長走著好端端的就摔倒在地，梅爾麗的大眼睛里充滿了迷茫。

……

離開巴斯提恩農場之后，白先知對于鷹眼少年先前的回答有著不少的疑惑。

既然已經開始調查，自然要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兇手是雷利已經確定，但殺人原因仍然是個謎。

‘送上門的合適人選，那就正好殺了。’

‘借助他的死，或許能幫我尋找到一個答案。’

也就是說，霍勃只是鷹眼少年為了尋找某個答案，順手殺掉的可憐蟲。

他究竟在尋找什么，需要殺掉一個人？

白先知在這一刻隱隱感到，似乎抓到了某個重要的點。但那個點具體是什么，卻是一閃而逝根本不夠清晰，需要對鷹眼少年有更多的了解。

積累起足夠的線索，真相的大門也就自然而開。

根據了解到的信息，少年的朋友極少，除了家人，只有斯塔夫那對父子。

一段時間的路程之后，他再次來到斯塔夫農場，見到了正在火塘邊烤肉的壯漢。

“先知，要不要來塊烤肉？”壯漢回過了頭。

“我不是來吃烤肉的。”白先知開門見山，“想請教一下你對于雷利的看法，聽說那個少年很小的時候，你就一直在指導著他。”

“雷利啊？”壯漢嘆息了一聲，“他很努力，可惜天分不夠，實力平平。”

“比起杰坎姆如何？”

“比起杰坎姆……”壯漢叉著烤肉，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先知你應該知道他們兩人的天分差距。”

白先知停頓了一會，放慢了語調：“雷利他殺死了霍勃。”

“是嗎？”壯漢吃了一口烤肉，“在我看來，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就不擔心霍勃父親找他決斗？”

“我擔心啊，所以得多吃點食物，有益于緩解焦慮的情緒。”壯漢裂開了嘴，“先知，你真不來點？”

“你自己慢慢吃。”白先知沒再多說，直接轉頭離開了長屋。

這種經驗拉滿的中年人果然是難以對付，從斯塔夫身上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致幻粉對于這種有著強大意志力的戰士，同樣沒什么效果，除非他們心甘情愿放開心神。

遑論致幻粉僅僅只是種輔助手段，他最信任的始終是自己的思考能力。那就只能從少年本人入手，體驗少年所走過的路。

……

離開斯塔夫農場之后，白先知來到了海岸邊訓練場。

常年被人以廢材的目光注視，卻從不回應，仍然沒有一天間斷的來到這里訓練。可見，少年的心性極為堅韌不拔，如若換做一個心志弱小的，怕是早就因為忍受不了眾人的目光而不會再來。

嗅了嗅鼻子，順著死亡的味道，走到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宴會的前一天，這里舉行過一場戰士血祭。

那名異教徒祭品，是臨死之前的少年兄長，囑托隊友帶過來給他的禮物。

過程中，祭品卻是出人意外的發動了襲擊，武器是一柄被磨的尖銳的木質十字架，最終被少年反殺。

所以，在接下來的宴會之后，他殺了剛好送上門的合適人選霍勃？

似乎毫無關聯！

白先知閉上眼睛，自身已然成為了那個少年人，感受著發生在其身上的一切。

良久之后，重新睜開眼睛，眸中劃過一抹深深的疑惑。

究竟遺漏了什么……

聞著進入鼻子的血腥味，不由自主的再次看了一眼腳下的這片地面。

這一眼，他的腦海仿若轟然被雷擊中。

不對！

剛才這個地方，似乎……多了一個人！

多了一個人！！

白先知的雙眸牢牢鎖定著現在站立的位置，瞳孔中駭然和陶醉兩種神色不斷交織，內心隨之涌起了驚濤駭浪。

的確是多了一個人，其中一個是少年，另外一個是自己。

而這就是關聯之處！

所有的信息在腦海回放而過，一切都豁然開朗。他終于明白，那個少年為什么要殺了霍勃，以及所要尋找的答案。

呵——

真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家伙！！！

……

巴斯提恩農場。

休息了兩個小時之后，雷利感到自己的蘑菇毒幻覺癥狀已經徹底消失。

走出長屋，家人正在牲畜攔里投喂著新買來的一對斑點牛母女，一對羊夫妻和六只雞。

前兩天，他們去首領長屋領取了這次劫掠隊的配屬，一共有著170枚銀幣。這是兄長作為戰船船長的分成，再加上其戰死的額外撫恤金，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錢，一個小貴族繼承人的贖金也就僅此而已。

如果不去劫掠，沒有農場的普通部族人即使是省吃省喝，一整年也存不到幾枚銀幣。

叮！

雷利彈了彈手中一枚銀幣，這是嫂子給他的零花錢。劫掠而來的銀幣花紋往往并不一樣，刻著十字架，英雄頭像，以及山河物品的都有，由于都是來自西歐各國，重量和價值倒是相差不大。

他手中的這枚，背面花紋是十字架，正面是某個不知名的人物。

北境的購買力，5枚銀幣可以購買到一只成年羊，10枚銀幣可以購買到一頭大豬，20枚銀幣則可以購買到一頭健康的牛。

而一套精良級的全身鏈甲，需要近千枚的銀幣，只有巴納德和索羅斯那樣的大家族才有財力打造。

部族戰士的外層防具，普遍都是幾十枚銀幣就能打造的皮甲，如果自己提供動物皮毛，自然也就更便宜。有財力的戰士，也會付出額外的錢財在皮甲的關鍵位置鑲嵌上鐵釘和鐵片，制作成鑲皮甲。

要想購買價值更小的貨物，也可以把銀幣換成哈斯特海峽產出的巨狼鐵幣，或是由拂恩海峽產出的戰鯨鐵幣。

一枚銀幣可以兌換約一百枚的鐵幣，這些鐵幣同樣帶有微量的銀，大小如拇指一般，且十分輕薄。

掠過這些信息，雷利隨手拿起門墻邊的盾牌和斧頭，對著牲畜欄說道：“嫂子，我們可以來對練了。”

手腳處的負重，也已在剛剛解開。

格蘭漢使用的是短斧，作為嫂子的決斗訓練對手，自然得使用短斧。短斧比起長劍，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他在小時候就已然能夠輕松上手。

“你恢復了嗎？”女人回過眸子。

“恢復的很不錯。”

蘑菇毒過后，雷利感到現在的自己特別精神。

……

夜色之中，老工匠正對著火塘的光芒祈禱著。

有先知去調查，他相信自己兒子的失蹤事件一定能夠水落石出，不過心中仍然難免擔憂，害怕聽到最不想聽到的那個消息。

咯吱——

房門被推開，走進了一道全身被白布籠罩的身影。

老工匠連忙站起身：“先知，霍勃他怎么樣了？”

“死了。”嘶啞的聲音說道。

“死了？”

老工匠呆滯了一會，雙眸因憤怒逐漸變得通紅，“是誰，是誰殺了我兒子？”

“雷利·巴斯提恩。”嘶啞的聲音吐出了一個名字。

“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他。”老工匠腦海浮現出雷利的信息，據說宴會上就和霍勃發生過沖突。

想不到這個少年人，內心是如此的歹毒。

似乎想起什么，老工匠追問道：“先知，那我兒子霍勃的尸首……”

“沒了，已經成了巴斯提恩農場的養料。”白先知總是這么的言簡意賅。

“可惡，那一家惡魔。”老工匠臉龐劃過一抹猙獰，雷利那個小畜生，還有那個寡婦，以及那個啞巴……

全都得死！

全都得給自己兒子陪葬！

“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白先知轉過了身。

“先知等等，我想知道，我的實力夠不夠贏下決斗？”老工匠想到自己年老體衰，如果不能贏下決斗的話，就只能暫時放棄追究，再在暗中找機會殺掉那一家惡魔。

“當然足夠，你能輕松獲勝。”伴隨著這句話，白先知消失在了房門之外。

老工匠松了一口氣，一個剛成年不久的寡婦，一個訓練場墊底的廢物，還有一個年僅八歲的啞巴，想想也確實都不是自己的對手。

燃燒著怒火的雙眸中，又隱隱有著期待。

……

走出屋外的白先知，眸中卻是劃過一抹嘲諷。

事情都已調查完畢，老家伙竟然還想著逃避決斗，難怪實力平平卻能活到這個歲數，可見以往在戰斗中有多么的貪生怕死和不用心。

這樣的部族蛀蟲，早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