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謝林說道。

龍之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僵硬地站了起來。

他明明沒有想要站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

——自己成了一個固定在頭頂的攝像機，只能看著自己的身體依照著別人的命令行動，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的“父親”到底是什么人？

不……

他肯定不是人！

妖怪？

鬼？

不知道……

但是，反抗肯定沒有好下場。

而且，自己有反抗的能力么？

沒有……

自己什么也沒有。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龍之介的心哇涼哇涼的，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

——這怪物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怪物開口了。

“你聽說過【魔女】嗎？”

魔女？

什么魔女？

怪人的話讓龍之介陷入了沉默。

他恨不得把腦子全部切開來找一遍，但仍舊想不起任何有關“魔女”的內容，如果硬要說的話，漫畫里的魔法少女算不算？作為施法材料還挺好用的……

不對！

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這個……

“魔女……不是假的嗎？”

龍之介思考良久，還是只能這么回答。

“沒有聽過么？”謝林點點頭，“那么，最近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

遇見你就是他媽的老子碰上的最奇怪的事！

龍之介在心底怒吼。

不過，這話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他可不敢說出來。

奇怪的事情……

龍之介竭盡全力思考著，但是他許久未曾思考過的腦子實在是想不起來最近有什么事情稱得上“奇怪”。

自己連昨天中午吃的什么都忘記了算不算一件奇怪的事？

——不可能算的吧！

別急，別急，仔細想想……

最近好像的確有件奇怪的事，只不過被自己下意識忽略了……

到底是什么呢？

對了……

“世界末日的預言！”龍之介脫口而出，隨后他又遲疑了，“說是最近，但也就是四月份的時候傳得兇，后來就漸漸平息下去了。”

這里也有世界末日的預言么？

謝林思索了一下。

“具體的內容呢？你還記得嗎？”

“說什么……”龍之介仔細回憶，“好像是整個世界已經破碎，等到凋零者現身的時候，世界將步入最后的終結。”

“哦？”謝林應了一聲，“就沒有提到魔女？”

“等等……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的提到了魔女。”龍之介的靈性顫抖了一下，“對，的確有魔女。在末日來臨之時，人偶師、煉金術師、魔女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選擇向凋零者發起最后的沖擊，但是最終也以失敗告終……”

“聽起來像是個童話故事。”謝林雙手在胸前交叉，“這怎么就奇怪了呢？”

“怪就怪在……”龍之介靈性再次顫抖了一下，這一次比先前更加劇烈，“每天我都會做一個夢，夢中有一位漂亮至極的魔女……對，沒錯，為什么我竟然把這件事忘了？”

他自言自語，仿佛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每天都做夢，夢中還有一位漂亮至極的魔女？

有意思。

這是【魔女】的手段嗎？

目的呢？

“夢的內容是什么，現在你能想起來嗎？”謝林問。

“好像是……”龍之介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她問我想要什么東西，我說想要一個女朋友。”

“然后呢？魔女真的給你送來了一個女朋友？”他將手中的石子扔向平靜的水面，石子連跳了八九次才落入水中，“就是剛才那個女孩？”

“是，是嗎？”龍之介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說……我會讓你的愿望變成現實，然后，那個女孩就出現了。”

“出現了？”謝林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語透露出的一絲不對勁，“難道之前那個女孩并不存在？”

這可不像是【魔女】的能力。

——至少和自己印象中的【魔女】相距甚遠。

硬要說的話，反而更接近女巫了。

“不知道……我分不清，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龍之介的靈性再次顫抖了一下。

謝林感受到了他的迷茫，而且【謊言終結者】的效果也沒有被觸發，說明他沒有說謊。

“你最多能想起多久前的事情？好好想，不用著急。”他溫和地說道。

能想起多久前的事情？

龍之介陷入了回憶之中。

“四歲的時候，父親和我一起去了公園，那里有一株巨大的櫻花樹。”他緩緩開口，“對，應該是這樣。”

謝林狀若無意地問：“你能想起父親的名字么？”

龍之介的靈性劇烈顫抖了一下，這一次的波動程度比之前都要強。

“想不起來了……”

他的語氣仿佛一個死人。

竟然想不起來了……

謝林又摸了摸下巴。

怎么回事呢？

這家伙的靈性和之前自己遇見的三個人的情況不一樣啊……

如果說深見三人的靈性是一杯看得見摸得著的水，那么荒坂龍之介的靈性就像是湖面的月亮，看著真實，但卻無法觸碰。

吊詭的是，他卻能夠感受到荒坂龍之介的靈性顫抖。

——這就像是湖面的月亮從水面升了起來，實在是有點驚悚。

“諾瑪，你怎么看？”

遇事不決，先問諾瑪。

謝林已經養成了良好的習慣。

“非常抱歉，數據庫沒有類似記載，這或許是一種全新的存在形式，您可以記載在維度觀察報告之中。”諾瑪回答。

連諾瑪也不知道么？

【魔女】的手段和之前那兩個人相比，感覺精細了不少。

人偶師，煉金術師，魔女……

東京，大阪，京都……

匂坂家中的紙到底是什么意思？

起初，謝林認為這是在說明三個人的藏身之處，但是現在來看，似乎并非如此。

雖然不知道準確的位置，但【奇奇怪怪的森林】肯定不在大阪。

這就和紙條給出的信息矛盾了。

她又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張紙呢？

無論從哪個方面想都想不通。

謝林輕嘆了一口氣。

他看向遠處，深紅的太陽一半已經落入了地平線，不久之后天就會黑了。

這家伙知道的東西恐怕就這么多。

再想向深處挖掘，就得自己親自出馬了。

不知為何，謝林有種奇怪的預感。

——今天夜里，這件事或許就會有進展。

“跟上來。”

他看向還在原地愣神的荒坂龍之介，指了指身后。

“哦，哦……好的。”龍之介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地跟上了謝林的腳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問，“我們這是……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正在找。”謝林頭也不回，“我要去吃飯。”

龍之介傻眼了。

吃……吃飯？

怪物也要吃飯的嗎？

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酒吞童子吞食人類的恐怖畫面……

該不會這家伙口中的“吃飯”實際上是……

龍之介連忙甩開腦海中的想法，然后在心中默念五十音。

——他緊張的時候就會這么做。

謝林自然對龍之介的想法洞若觀火，只不過他也不可能向龍之介解釋。

與其在意這個，不如想想去什么地方吃飯。

嗯……

考慮到這個地方如此特殊，還是吃維度空間里的方便食品吧。

這樣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