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時來的？”

或許是由于驚嚇過度，遠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回答他的是斧頭砍斷脖子的脆響。

“我只要此時來了，那么對于你來說，就是過去也來了，未來也來了。”

謝林說了一通自己都覺得沒頭沒尾的話。

遠山沒有回答。

他已經徹底閉上了嘴巴。

和之前的“幻想”不同，【煉金術師】的幻想核心并非燃燒所得，而是從他的尸體之中析出。

核心鉆入了謝林的胸口。

至于【煉金術師】剩下的部分，看上去只是純粹的白色粉末，倒也有些像是粗鹽。

不過，就連這些粉末也很快就化作了煙塵，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巨人崩潰了。

謝林向下跌落。

遠處的沼澤也好，森林也好，都在劇烈燃燒。

和之前一模一樣……

這就是【吞噬幻想】的作用最直觀的體現么？

自己的能力真的是一種病嗎？

看著眼前的景象，謝林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

隨即他便眼前一黑，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謝林睜開眼睛，視野之中出現的既不是森林也不是沼澤，而是一條筆直的高速公路。

深見、倫太郎、花子消失不見，完全感應不到三者的存在了。

或許是在戰斗中死去了，或許是隨著【不存在的世界】的消失而消失了，總之就是沒有留下。

但是……

“汪！”撓撓興奮地叫了一聲，“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

謝林看著眼前熟悉的都市風景，覺得自己像是個剛從黃泉歸來的幽魂。

這里會不會又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謝林下意識地如此想到。

“諾瑪？”他試著叫了一聲。

“嗯，在呢。”諾瑪的聲音還是沒變。

不知為何，謝林松了一口氣。

“這里是什么地方？”他問道。

“宇治市，前方200米有一全家便利店，要去看看嗎？”

諾瑪的話像是一句溫馨提醒，盡管語氣一點也不溫馨，但卻意外地讓謝林靜下心來。

“那就去看一眼好了。”

他應了一句，然后邁開腳步。

“在您前往便利店的這段路上，我正好可以向您介紹您剛才的收獲。”諾瑪說，“殺死【煉金術師】并摧毀【奇奇怪怪的森林】之后，您獲得了詞條【動作暗示·白】。”

“作用呢？”

謝林下意識打了個響指。

周圍沒有其他人，但是他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帶上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效果。

“您現在的任意一個動作都可以依照您的意志附上帶有心靈影響，使您在包括但不限于說服、威嚇、欺瞞以及交涉等場景獲得優勢。”諾瑪回答。

“優勢？”謝林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具體有多大？”

“普通人的話，您說話的時候，絕大部分受影響對象會對您言聽計從。”諾瑪說，“這個效果隨著對方的激發程度增加而降低，但最低也會將您看作是認識的人，對您有最基本的好感。”

嗯……

該說不愧是合成【操縱者】的必備詞條之一嗎？這個效果確實很符合“操縱”的概念，在不知不覺間就讓一個陌生人為你服務。

謝林還在腦海中模擬這個能力的使用場景，耳邊卻傳來了一陣騷動。

“喂，心美，我要的回答呢？”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明明年紀不大，但嗓子仿佛已經被焦油和尼古丁犁成了篩子，透著一股清澈的純真。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

回答他的是一個甘泉一般清冽的聲音，和嘶啞的嗓音比起來，兩者之間的區別仿佛老舊的柴油車引擎和嶄新的斯坦威鋼琴一樣，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開什么玩笑！”

砰！

謝林靠近了一點。

這里是便利店門外的停車場。

嘶啞的聲音是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發出來的，而清冽的聲音則來自穿著便利店員工制服的女孩，兩個人看上去都很年輕，但已經沒有高中生的青澀，應該是大學生或者剛剛進入社會的新人。

黃毛青年粗暴地抓住了女孩的右手，將之壓在了便利店的墻上。

啪！

女孩用尚能行動的左手狠狠地扇了黃毛青年一巴掌。

“你……”黃毛青年一臉難以置信，“你竟然敢打我的臉？”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你，更不喜歡你對我動手動腳。”

女孩一臉堅定。

她左手抄進褲兜里，仿佛下定了決心。

“呸！”黃毛青年吐了女孩一臉口水，“你也不想你父親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吧？”

“切！”

女孩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頭扭到了一邊。

黃毛青年似乎料定女孩不敢反抗，因此更加志得意滿。

他一臉淫笑，手不安分地在女孩的胳膊上游走，又漸漸靠近了她的胸部。

然而，他人生的巔峰時刻似乎也就只有剛剛那么幾秒鐘時間，比男人的賢者時間還要短暫。

——女孩一記陰狠的膝擊，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砸在他兩腿之間的薄弱處。

似乎還嫌這一下不夠狠，她又給黃毛青年的腹部來了一記重拳。

“噫……”

黃毛青年發出一聲算不得慘叫的嗚咽，兩眼一翻，就這么倒了下去。

“喂。”

女孩看向一旁看戲的謝林。

“你在和我說話？”

謝林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沒有想到便利店不僅有人，而且還有這么經典的劇情可以看。

雖然他覺得類似的情節在電視劇或者小說里看過很多遍了，但當這種事情在現實中發生，尤其是還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時候，他的確覺得新鮮。

“這里除了你還有其他人么？”女孩聳聳肩，然后熟練地從黃毛青年的褲兜里摸出來一疊津田梅子甩了甩，“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么忙？”

謝林看著她，大概猜到了接下來她會說什么。

“幫我把這個家伙扔到附近的橋下面去，我不想讓他在這里醒過來。”女孩說道，“然后，這筆錢就是你的了。”

果然。

“要我幫忙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你準備怎么給錢呢？是現在給，還是我辦完事之后再給？”謝林問道。

幫不幫忙姑且不論，他倒是從剛才兩人的對話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息。

——宇治市似乎并沒有像京都一樣遍地都是感染者，甚至可能沒有得知東京已經陷落的消息。

不過，這個猜測也有待驗證。

“辦完事之后，你到前面的平和書店找我，我接下來要去那邊打工。”女孩朝著便利店走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不接這活，“到時候我會把錢給你的。”

“不如這樣，”謝林打了個響指，“你現在就將錢給我，然后我幫你把這家伙處理了，我們兩不相欠，怎么樣？”

女孩猶豫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這的確更加保險，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你似乎是專業人士。”

“當然，我很專業。”

謝林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