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喜，大喜，山海關傳回來消息，夫人誕下一女。母女平安。”

看著一臉興奮的陳志軍，算算時辰，李可染確實也該生了，但對于生兒生女，徐毅是不在意的，相反，大明朝的社會上下，都認可一件事。

女兒比兒子貴重。

尤其體現的一點，人牙子市場上，小兒五十兩，小女一百兩。（數據出自吳承恩西游記通天河難、）

“你那個夷人姑娘，這么長時間？一點動靜沒有？”

眺望一眼，徐毅和李可染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反倒是陳志軍，在香山的時候，放縱的兄弟們都看不下去了。可至今為止…

“那虎娘們，甭提了，要不是看在她功夫不錯的份上，說什么也趕走她…將軍，您看，我是不是也能娶個正妻…”陳志軍臉上堆著笑容。

夷人女子，在感官上，終究比不得漢人姑娘，更何況，在這個時代，陳志軍作為徐毅的親衛隊長，雖然官職不算大，但出入皆是權力場所。

見的人，至少也得是四品以上官員。

日后若是搬去應天，更是如此，他一個漢人，帶個夷人女子，如何見人？

當初在香山的時候，因為窮的吃不起，娶不起，就差沒找老母豬了，見到夷人女子，獵豹見到獵物般，但現如今，形勢逆轉，身份變化。

陳志軍對那個夷人姑娘，也是越發的看不上…

“當初你要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想的，既然人家也跟了你，你就不能這樣，朝三暮四，得隴望蜀。不過她畢竟是夷人，許多事情也確實不方便。”

“等去了應天，再給你娶房正妻，那個夷人姑娘，你就養著吧，吃不窮你。”

對于陳志軍的心思變化，徐毅是有所預料的，當初是沒辦法，沒婆娘，現在條件好了，地位節節攀升，考量的就不單單是床底之歡。

面子，也變成了必須考量。

娶個夷人女子，哪里還有面子可言。

“將軍，那這說定了。”

陳志軍臉上流露著笑容，徐毅點了點頭道：“讓你訓練的錦衣衛，人選擬定了沒有？”

“已經選好了，一共選了一千四百人，其中五百人既是明衛，也是暗衛，至于專職暗衛的選擇，還是需要發展各地線人，以此來擴張暗衛的情報網。”

說到正事，陳志軍瞬間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嗯，嚴加訓練，另外，這一次的京畿災難，無數人慘死，孤苦孩童非常多，陛下有旨，要求恢復順天給養院，收容孤兒，老者。”

“十歲以下，無父母者，皆要送入給養院，五十五歲以上老者，無子，無女，無所養者。每月發放糧米二十斤。”

“你盯著點，別讓有人在里邊鉆空子，冒領給養。”

徐毅語氣平靜，順天的災民已經聚集了二十萬眾，其中五十歲以上的老者，超過了百分之三十，十歲以下的孩童，不少于一半。

中間的青壯年，已經出現了斷層。

可想而知，自崇禎十六年末的那場鼠疫開始，至清軍退出關內為止，京畿地區，數百萬民眾，死傷之慘重。

這十萬幼童，就是京畿的根，如果他們被餓死了，朝廷不管不顧，那京畿地區的人，怕是要死絕了。

十萬幼童，二十年后，就是四十萬，五十萬人口。

農耕文明的生育力量是非常可怕的，二十年翻一倍，非常正常。

“將軍，我們的糧食…夠嗎？”

陳志軍心中大驚，如今順天的糧食，都是鄭森送來的那批，這樣搞下去，遲早是要坐吃山空的。

“用不了太久，劉宗周已經組織人春播了，撐到秋天，有產出糧，這場災就過去了。”

嘆息一聲，徐毅話鋒一轉，開口問道：“鄭森到哪里了？”

“鄭森應該已經過山海關了，快到天津衛了吧，按照時間推算，最多再有兩日，鄭森就能趕到順天。”

心中略做思量，陳志軍語速極快的回答道。

“嗯，等他到天津衛后，你…讓劉宗周去接鄭芝豹的靈柩，賜葬燕山。”

“到時候，把他們鄭家的人，都弄燕山安葬。”

將鄭芝豹賜葬燕山，有著極其濃厚的政治因素，如果把鄭家的老祖宗們都安葬在燕山，以后的鄭家，會坐視燕云出問題嗎？

祖宗陵寢受擾，大不孝。

朱家在順天已經有十二座皇陵了，先帝的皇陵還在擴修，迄今為止，先帝的謚號，廟號，還沒定下來，無論是懷宗，思宗，毅宗，其中，懷宗是清軍入關給上的謚號。

思宗，毅宗，皆是朱由崧給上的謚號。

這些謚號，不管是對，是錯，是否符合朱由檢，現如今，當家的是朱由檢的兒子，無論是朱由崧，亦或是清軍，他們上的謚號，朱慈烺的朝廷，肯定不能承認的。

更改是必然。

這是政治問題，無關其他，承認了他們給先帝的謚號，等同于承認了他們的皇位，這如何可以？

而朱家肯定是不會允許燕云十六州出問題的，祖宗埋骨之地。

“將軍，您把鄭家安葬在燕山，那您呢？”

陳志軍一語中的。

“我？等我死的時候，如果我還掌權的話，就把我自己埋在長白山，如果我死的時候，大權旁落，或是回到了皇帝手里…那估摸著，我不得好死啊。到那時候，哪里還有我選擇的余地？”

徐毅苦笑一聲，任何事情，都存在著兩面性，挾天子就是一把雙刃劍。

而走到這一步的徐毅，前方是萬丈懸崖，一步踩空，粉身碎骨，后方鋼絲已經斷裂，他沒有回頭路。

“將軍，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只要您一聲令下…”

陳志軍語氣激動道。

“放肆。把那些心思都收起來，形勢剛有好轉，你要讓我鬧得天下大亂？回去把十五朝實錄，逐字逐句的讀通順了、”

徐毅猛地起身，直接將陳志軍趕了出去。

關上房門，倚靠在房門上，身子不斷下滑，直到徐毅坐在地板上，背靠緊閉的房門，嘆息道：“工于謀國，拙于謀身，既要謀國，談何謀身，既要謀身，如何謀國。”

“在官場混跡幾十年的張居正，都做不到既謀國，且謀身，我又憑什么呢？”

搖了搖頭，徐毅不想搞得天下大亂，一旦關內大亂再起，清軍還會入關，那他折騰這一趟，完全沒有意義。